城主府,那黑色巨塔之下,已非人间景象。
冲天的漆黑光柱并非能量逸散,而是如同实质的墨色水晶,贯通天地。光柱表面,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挣扎、哀嚎、湮灭、复又重生,散发出汲取生灵灵魂的恐怖吸力。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与血腥味,更深处则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死寂。地面不再是青石板,而是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粘稠黑影,踩上去软腻而冰冷,似乎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
楚少羽、凌寒、牛大力、段义、白百合、刘星雨、阿穆尔、古力、慧觉、慧能,以及数十名紧随其后的各派精锐,此刻正站在这片幽冥领域的边缘。身后,是依旧传来喊杀声的城区巷战;身前,则是如同深渊入口般的死寂与恐怖。
那光柱的源头,正是巨塔底部已然洞开的、如同恶魔巨口般的大门。门内幽暗深邃,唯有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汐般阵阵涌出。
“司徒老狗和那鬼面人,定然就在里面!”牛大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伏魔棒重重顿地,激起一圈细碎的黑雾。
凌寒面色苍白如纸,并非只因伤势,更是被那光柱中蕴含的无尽怨念与死气所冲击。他怀中的九霄环佩琴发出细微的嗡鸣,似乎在自发抵抗这股邪力。“这已非武学范畴……近乎邪法妖术……”他声音干涩。
楚少羽默默感受着怀中寒玉盒内镜芯的剧烈颤动,它既被那巨大的幽墟镜碎片吸引,又本能地排斥其蕴含的纯粹死寂。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眼神锐利如刀:“纵是幽冥地府,今日也要闯上一闯!绝不能让仪式完成!”
“阿弥陀佛。”慧觉大师双掌合十,周身泛起柔和却坚韧的佛光,暂时驱散了靠近众人的些许黑雾,“邪不胜正,我佛慈悲,亦作狮子吼。诸位,紧守心神,随老衲入内!”
说罢,他与慧能大师率先踏步而入,佛光如同灯笼,在浓稠的黑暗中开辟出一小片净土。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踏入那恶魔巨口般的大门。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大殿,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正是那漆黑光柱的根源——一个由无数漆黑金属、惨白骨骼、以及仍在蠕动抽搐的血肉共同构筑而成的、巨大而邪异的祭坛!
祭坛之上,悬浮着三块大小不一的幽墟镜碎片,正围绕着最核心处一块磨盘大小、几乎完整、只是边缘略有残缺的主碎片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散发出更强的吸力与死寂波动,抽取着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来的能量与……生命!
祭坛下方,跪伏着数百名身穿黑袍的幽冥教徒,正狂热地吟诵着晦涩诡异的经文,他们的生命力正肉眼可见地流逝,融入祭坛。更远处,还能看到许多被铁链锁住、已然形容枯槁、如同干尸般的百姓和武者,显然是被抓来的“祭品”!
而祭坛正前方的高台上,两人巍然矗立。
一人身穿紫金城主袍,面容因狂热与权力欲而扭曲,正是司徒擎!他手中操控着一个复杂的金属罗盘,似乎在引导着祭坛的能量。
另一人,则依旧是那青铜鬼面,黑袍破损,气息似乎因阿穆尔那一箭而有些不稳,但周身散发的幽冥死气却与整个祭坛、与那巨大的幽墟镜主碎片完美融合,仿佛他才是这一切的真正核心!
看到楚少羽等人闯入,司徒擎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哈!来了!都来了!正好作为最终仪式最珍贵的祭品!见证吧!见证幽冥降临,圣镜重光的时刻!”
鬼面人则缓缓转过头,冰冷的目光穿透鬼面,直接锁定楚少羽:“镜芯……最后的碎片……归位吧。”
他猛地一抬手!
楚少羽怀中的寒玉盒轰然炸裂!那块星光流转的镜芯碎片不受控制地飞射而出,直射向祭坛,竟要融入那主碎片最后的残缺之处!
一旦融入,幽墟镜便将彻底完整!
“休想!”楚少羽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纵身跃起,伸手抓向镜芯!
凌寒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九霄环佩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一道凝聚了他所有功力与意志的音波利刃,后发先至,斩向镜芯与主碎片之间的能量连接!
嗡——!
音刃与幽冥能量剧烈碰撞,镜芯在空中猛地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楚少羽已然抓住镜芯!但那镜芯之上传来的恐怖吸力和死寂能量,瞬间顺着手臂涌入他体内,疯狂侵蚀他的经脉与生机!
楚少羽惨叫一声,浑身剧颤,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仿佛要被同化吞噬!
“少羽!”段义怒吼一声,北冥神功全力运转,竟不是吸收,而是不顾自身安危,将双掌猛地按在楚少羽后心,疯狂吸扯那涌入楚少羽体内的幽冥死气!
段义脸色瞬间变得青黑,身体剧烈颤抖,显然这邪异能量对他负担极大!
“三弟!”牛大力眼睛瞬间红了,狂吼着挥舞伏魔棒,如同疯虎般冲向祭坛高台,“司徒老狗!纳命来!”
“保护祭坛!”司徒擎厉声下令。
高台周围,数十名气息最强的幽冥教长老和黑衣死士同时扑出,迎向牛大力等人!
混战瞬间在这幽冥核心之地爆发!
白百合银针如雨,专破邪功气门。刘星雨刀光霍霍,与黑衣死士缠斗在一起。阿穆尔和古力弯刀配合,如同沙漠旋风,卷向幽冥教徒。慧觉、慧能二位大师则口诵梵音,佛光普照,与那弥漫的幽冥死气激烈对抗,不断净化着空间,削弱着祭坛的力量。
凌寒强忍着头颅欲裂的剧痛(强行干扰仪式反噬),不断拨动琴弦,一道道音波或攻向司徒擎,或助楚少羽稳定心神,或干扰那些吟诵的教徒。
楚少羽与段义则陷入最危险的境地。一个拼命压制着试图融入主碎片的镜芯以及其传来的恐怖能量,一个则拼命吸走楚少羽体内的死气,两人皆摇摇欲坠,命悬一线!
高台上的鬼面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并未立刻出手,似乎也在维持着仪式的某种关键步骤。
司徒擎则一边操控罗盘,一边狞笑着看着苦苦支撑的楚少羽和段义:“没用的!圣镜重聚乃天命所归!尔等蝼蚁,岂能抗衡天地之力?乖乖成为祭品吧!”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祭坛侧面,一处阴影中,突然响起几声沉闷的倒地声。只见几名幽冥教徒无声无息地倒下,一个娇小灵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窜出,手中匕首闪烁着寒光,直刺向连接着那些“祭品”的铁链锁扣!
是阿木!他竟然不知用什么方法,也摸到了这核心之地!
“阿木!小心!”楚少羽余光瞥见,急声喊道。
但已然晚了!一名幽冥长老发现了阿木,反手一掌拍出,阴寒掌力结结实实地印在阿木后背!
阿木瘦小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阿木!!!”楚少羽发出悲愤的怒吼!这接连的刺激,加上段义不顾生死的相助,竟让他体内那丝得自浑天仪的、与镜芯同源的星辰之力猛地爆发出来!
轰!
一股清凉却浩瀚的力量自他丹田涌出,瞬间驱散了不少幽冥死气,让他暂时夺回了对镜芯的控制权!
他猛地将镜芯从那股吸力中扯回,塞入怀中,同时反手一掌拍在段义身上,将其震开,避免他再吸入更多死气!
“段公子,够了!”楚少羽声音沙哑,眼中却燃烧着决然的火焰,“你们去破坏祭坛!这鬼面人,交给我!”
他竟独自一人,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向高台,走向那气息与整个幽冥核心融为一体的鬼面人!
每一步踏出,他身上的星辰微光便亮一分,与这死寂空间格格不入,却顽强地开辟出一小片属于自己的领域!
鬼面人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正视楚少羽。
“有趣的蝼蚁……竟能承载一丝虚空之力……可惜,太微弱了。”
他缓缓抬起手,无尽的幽冥死气自祭坛、自虚空向他掌心汇聚,化作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漆黑能量球。
“便让你见识下,真正的……幽冥归墟。”
能量球缓缓推出,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在塌陷、湮灭!
楚少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他知道,自己绝对接不下这一击!
但他没有退!
身后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战友,是天下苍生!
他清啸一声,将体内所有力量,达摩内力、般若掌意、寂灭指力、还有那微弱的星辰之力,尽数灌注于长剑之中!
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璀璨的光芒甚至压过了佛光!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
怀中的镜芯,与他强烈无比的守护意志产生了最后的共鸣,竟自行飞出一—但不是飞向幽墟镜,而是悬浮于他剑尖之前!
镜面之上,星光前所未有的璀璨流转,映照出的,却不是眼前的毁灭能量球,而是一片破碎的、模糊的、却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希望的——虚空景象!
那景象与幽冥死气形成了极致对立!
鬼面人猛地一颤,失声惊呼:“不可能!虚空镜灵映……你竟能……”
话音未落——
那蕴含着归墟之力的能量球,与那蕴含着虚空灵映的镜星之光,轰然碰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时空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诡异嘶鸣!
光芒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