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的血沫还在灼烧，意识像被泡在墨水里的纸，一点点变得模糊。污浊的血肉触须已缠上他的脖颈，正顺着喉结往里钻，要将他最后一丝呼吸也彻底堵死。
就在这濒死的刹那，姜帅猛地偏头，狠狠咬破了舌尖——
“嘶！”
剧痛如电流窜过颅顶，铁锈味混着血沫在口腔里炸开，瞬间驱散了大半混沌。
他不敢耽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丹田深处仅存的、比发丝还细的混沌灵力抽离，颤巍巍地裹住心脉。
那灵力像快熄灭的烛火，被血肉触须的恶念不断侵蚀，却死死咬着心脉不放，守住了他最后一点神识清明。
紧接着，他的神识如被水泡软的蛛网，艰难地从眉心探出。每延伸一寸，都被周围的血肉触须拉扯、啃噬，神识边缘泛起细密的刺痛，可他攥着那点清明，硬是将神识铺展开来。
突然，缠绕在他手腕上的血肉触须顿了顿。
那些原本贪婪吞噬混沌血气的触须，尖端竟泛起极淡的紫金光泽——是混沌灵力的颜色。它们不再疯狂往里钻，反而轻轻蹭了蹭他的皮肤，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亲和”，仿佛在辨认这股血气的来源。
就是现在！
姜帅的神识瞬间绷紧，顺着那丝亲和感向外延伸。在沼泽极深的核心处，一道微弱却尖锐的波动，像冰棱刺破浓雾，撞进了他的神识里——
那波动是冰冷的，带着石化躯壳特有的死寂，仿佛沉眠了千年；却又藏着一丝极淡的归墟余烬，微弱得几乎要熄灭，可那股不屈的韧性，他太熟悉了——是柳雨薇在归墟秘境，为了替他挡下血饕攻击，浑身泛起石化时，周身萦绕的气息！
是柳雨薇的石化躯壳！
这道波动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灯塔，瞬间刺破了沼泽的污秽与绝望。哪怕周身的血肉触须还在贪婪地啃噬他的灵力，哪怕境界跌落至涅盘巅峰，姜帅的眼底还是重新燃起了光——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坠落，这道波动，为他指明了唯一的方向。
掌心的皮肤被指刀划开时，姜帅甚至没感觉到疼——比起血肉触须啃噬灵脉的灼痛，这点皮肉伤早已不算什么。混沌本源凝成的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泛着细碎的紫金光泽，刚滴落在沼泽里，就被周围的触须疯了似的缠上掌心。
那些原本黏腻污秽的触须，在裹住混沌血的瞬间，竟像被洗去了一层黑垢。
表面的血肉肌理褪去污浊，浮现出暗金交错的复杂纹路，纹路蜿蜒如锁链，又像某种古老祭坛的印记，顺着触须蔓延开去。
它们不再撕扯他的四肢，也不再吞噬灵力，反而轻轻缠住他的手腕与脚踝，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温顺”，缓缓拉扯着他的身体，向沼泽深处沉去——这是混沌血换来的“通行认证”，是他用命换的路。
姜帅垂眸看着掌心不断流失的血，左胸的胎记虽仍亮着“99年”的倒计时，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本源正随着血液一点点被抽走。
像有根无形的针，扎进他的神魂深处，将阳寿一点点往外吸。每沉下一丈，掌心的出血量就多一分，丹田处的混沌核碎片也跟着发烫，仿佛在为这饮鸩止渴的举动发出警示。
他太清楚这代价了——混沌血是他的命根，每流失一滴，都意味着阳寿的折损。可沼泽核心处，柳雨薇石化躯壳的波动还在神识里亮着，那是此刻唯一的光。
他没有退路，只能任由触须拉着自己向黑暗里沉去，任由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像潮水般漫过四肢百骸，将骨头缝里的力气都一点点抽干。
一年阳寿，换得这绝境中短短数丈的前行之路。
触须拉扯的力道很稳，暗金纹路在沼泽的黑暗里泛着微光，像引路的灯。
姜帅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掌心的血还在流，可他死死攥着那片混沌核碎片——碎片上父亲的气息还在，那是支撑他撑下去的最后执念。
沼泽深处的腥风越来越浓，隐约能听见祭坛骨钉转动的“咔哒”声。触须还在往下拉，他知道，离柳雨薇越来越近了，也离这饮鸩止渴的代价，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