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逆道冥祖淡淡应了一声。
虽只有一个字，可那阴冷气息，却让骨休屠忍不住直打颤。
“辛苦了。”
逆道冥祖安慰了一声，随即平静开口道：“事情本祖都已经知道了。”
骨休屠颤声道：“属下知罪，望冥祖责罚！”
逆道冥祖微微一笑，问道：“知罪？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有什么罪？”
骨休屠浑身微微颤抖。
“属下……不该让夫人，影响了战局！不然那人族小子，必定有来无回，暴死当场。”
“呵……”
逆道冥祖却冷声一笑。
“不对。”
不对？
骨休屠愣住了。
除了这件事，自己难道还做错了别的什么吗？
他惊恐抬头：“属下愚笨，还请冥祖明示！”
逆道冥祖冰冷一笑。
“骨将军啊，你难道没看出来，天魔圣主放走陆星，其实是在收买人心吗？本祖让你们听他调遣，攻打堕神沙海。可本祖没说过，让你们死心塌地跟随他吧？”
骨休屠浑身一震，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该死！
自己怎么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白骨大军师冥祖一手建立起来的，又怎么可能侍奉二主？
今天这一下，自己只怕是碰到冥祖的逆鳞了。
他吓得连连磕头。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放松些。”
逆道冥祖喝了口茶，微笑道：“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去解决了就行。”
骨休屠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他站起身，往白骨道宫外走去。
此时，逆道冥祖再度问道：“不急，你说说看，这事要如何解决？”
骨休屠深吸一口气，厉声道：“陆星逃走后，夫人并未生还。本将军调查后发现，夫人惨死在天魔府中……”
逆道冥祖微微一笑。
“嗯，去吧。”
将军府。
骨休屠回到府中，卸甲更衣。
老管家迎上前来：“将军，您回来了。”
“嗯！”
骨休屠淡淡应了一声，问道：“夫人呢？”
“夫人回来了，正在后院练功。”
“你去张罗一桌好酒好菜，送到本将军房间里去。再去跟夫人说一声，晚上我在房间等她。”
“好嘞！”
老管家迅速下去安排。
骨休屠继续沉默地收拾着衣装。
直到这一刻，他才讶异发现，房间内的所有家具，竟然全都是出自夫人的手，由她亲手打磨而成。
这么多年，府中已经不缺任何物件。
骨休屠这才想起，夫人所钟爱的那些刻刀，好像也很久没有动用过了。
自从自己成为白骨大军的最高统帅后，夫人也加入军中，领一方兵马，为他分忧解难。
可从此之后，她的那些喜好，再也没有拿起来过。
骨休屠坐到骨椅之上，粗糙的大手划过桌面。
感受着其中的气息，他突然想起，这套桌椅的材料，竟是他刚突破渡劫境时，所斩杀的一头妖虎的骨头所制。
“夫人……”
骨休屠不自觉地呼喊出声。
他突然苦涩一笑。
自从全心全意服侍逆道冥祖后，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玄月夫人，两人那并不频繁的交集中，大部分还是讨论军中事务。
“这些年……怠慢她了啊。”
骨休屠长叹一口气。
夜幕降临，骨休屠来到房中。
酒菜已经摆好，玄月夫人身着战甲，等在房中。
见骨休屠走进来，她立马起身道：“将军！”
骨休屠心下一颤。
“夫人，别老是将军将军地喊了，你已经很久没叫我一声夫君了。”
“夫……君？”
玄月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讶色，线条分明的脸立刻变得柔和起来，眼中也浮现出一层淡淡水雾。
她柔声笑道：“这些年一直跟你在军中，都已经叫习惯了。”
“月儿……”
骨休屠拉着玄月夫人坐下：“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坐下来陪夫君喝喝酒吧，咱们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好。”
玄月夫人目光闪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温婉一笑：“夫君等我卸甲，咱们就好好喝一次。”
她离开片刻，很快归来。
身着一袭纯白素衣，一双美眸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骨休屠愣了半晌。
时间，好像回到了结发的那一天。
两人吃着酒菜，一直聊到深夜，房内时不时响起一阵温馨笑声。
聊着聊着，骨休屠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舍。
冥祖的话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他突然觉得，真走到那一步，好像有些痛苦。
“夫君！”
对面。
玄月夫人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通红。
她抿了抿嘴，起身穿起战甲。
“今夜我很开心！”
“夫君，谢谢你今夜的安排。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在酒已经喝完了，如果是要我这条命，你就动手吧。”
骨休屠猛地抬头，看向玄月夫人时无比震惊。
“月儿，你……”
“别说了。”
玄月夫人轻声笑道：“跟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你心里的顾虑。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应该和天魔府一战有关，对吧？”
玄月夫人越是坦然，骨休屠就越觉得心痛。
“夫人！”
骨休屠顿时哽咽。
他低下头，痛苦万分：“冥祖不希望白骨大军和天魔圣主走得太近，天魔府一战，天魔圣主放了你，赢得人心，冥祖对这一点很是不满，所以……”
“明白了。”
玄月夫人轻声一叹：“所以，从我被抓住当成人质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活路了。我必须死，而且还得死在天魔府中，最好是能死在天魔圣主手里……”
“夫君，我说得对吧？”
骨休屠不敢回话，滚烫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月儿……”
“夫君，谢谢你！”
玄月夫人一笑，反手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扣在脸上。
随着面具一阵蠕动，她整个人的样貌和气质迅速改变，变成了陆星的模样，就连一身汹涌魔力，竟也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是易容至宝，画骨皮！我一死，它也会彻底湮灭，不留踪迹。”
“今夜，我会用陆星的身份闯进天魔府，死在天魔圣主的手里。夫君务必记得，要时刻关注魂灯，魂灯一灭，立即带兵围住天魔府，接我的遗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