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照，你……还有多久能完全恢复？”
红缨已经趁大家不注意，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了。
江照沉默片刻，在仔细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他才开口：“大概一个小时，问题不大。”
他喝下接近一整瓶的月露，能有这样的恢复速度不足为奇，甚至他还觉得自己有些太慢了。
毕竟赵空城喝了小半瓶月露，在几分钟之后，就修复了断掉的肋骨，以及稍显破碎的内脏。
更别说，他现在还晒着月亮，恢复速度本就被加速了五倍，所以他觉得要花一个小时，有些太慢了。
但，他也知道，他伤的比赵空城那次要重。
这样的伤势，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池境过来，都是登时暴毙的结果。
所以一个小时，马马虎虎吧。
“对了，队长。”江照看向陈牧野：“城中的居民都被安置好了吗？”
陈牧野看了看远方，缓缓道：“差不多了，老城区那边，明天早上八点，就能全部转移出去。”
“但你的母亲……”
“不肯走。”
陈牧野说的是苏梅，苏梅和江照都住在市中心，而市中心早就被疏散了一波。
但苏梅不肯走，她对守夜人的事情，知道的还是比较多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民众。
因为上次江照和白羽一战，受了重伤，苏梅来照顾了很久，所以现在苏梅对和平事务所可以说是熟门熟路了。
一听说要疏散群众，她当然不愿意。
孩子又不和她一起走。
当然，她不会像电视上的无脑配角一样，明知道有危险，却不愿意走，到时候还要让别人冒着危险来救她。
所以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她直接和陈牧野商量，住进了守夜人基地。
可以说，苏梅会做这个选择，江照一点也不意外。
“没关系，我能保护好她。”
但，红缨不觉得江照能做到。
其他人也不觉得。
红缨差点都要红温了：“你能保护？你怎么保护？你以为我们的敌人还是川境、海境吗？那是神！”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揪江照的耳朵，但被吴湘南一巴掌拍下来了。
以前这样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江照现在受了伤，你还没轻没重的？
吴湘南也劝江照：“我觉得……”
“你觉得个锤子，你别说话了。”说话的是陈牧野，他直接打断了吴湘南的话，并给了吴湘南两个肘击。
陈牧野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和夫子自有安排。”
陈夫子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和陈牧野都是知道真相的，苏梅……不过是，行走在沧南的，一个奇迹。
可奇迹，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眼看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江照拿万魂幡在众人面前挥了挥：“别想那么多了，该回去了，大战，也许很快就要到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谁知道呢，也许是更好的一天也说不定。”
江照眸中的清辉一闪而过，就在刚刚，他似乎看见了远方一闪而过的某种东西。
他能猜到是谁，可他没说。
因为大家刚刚才和那家伙有过一场交锋，早就对这家伙有防备了。
“回去吧。”
……
月色皎洁，洒落在蜿蜒的小路上，回去的时候，众人都在想，若是没有神战，那今天的景色，一定是很惊艳的吧？
但，就算神战爆发，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沧南也还是那个沧南。
众人各怀心思，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有之，可……更多的是，是一种坚定的信念。
像陈牧野和吴湘南等人，内心尘封许久的骄傲，似乎被江照先前的那一战，揭开了一个角。
他们……也曾是这样的天才啊。
虽然他们现在因为某些原因，战力受损，可也不是泥捏的。
那一战，几乎将所有人心中冰封的热血都点燃了。
神战是吗，来吧，就看看我们这些凡人，能不能将高不可攀的你们，斩下！
神明的战场与他们无关，但……神明之下的存在，都由他们来杀个干净。
若是半小时之前，他们还没有勇气说这种话，但墨非白既然把万魂幡送来了，那他们自然也就有了说这话的资本。
……
回事务所之前，江照还到红缨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
他的伤势，从外表已经看不出来了，可破碎的衣裳，满身的血污，都在述说着一个事实。
他经历了很惨烈的一场战斗。
他不想让母亲担心。
……
哒。
半小时后，地下训练场的门被打开，江照看过去的时候，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席梦思大床，实木大衣柜，还有粉红色的装潢，甚至……床上还有两个大型玩偶。
这是……
就在他想伸手去摸皮卡丘玩偶的时候，红缨直接扯住他衣服的后领，把他拉开。
红缨眼神不善：“你想干嘛？这是我的房间。”
江照：“？？？”
的确，从今天晚上开始，大家决定住在一起。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次的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开战。
江照：“行，那我的房间呢。”
“角落的那一间，没错，就是冷轩练枪的地方。”
江照：“我好像记得，那地方，墙上都是子弹打出来的印子啊。”
红缨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啊，末日废土风，难道你不喜欢？”
江照：“……”
事已至此，他说喜不喜欢显然也没有意义。
“嗯……行，喜欢……”
他继续朝里走，直到看到林七夜的小房间建在厕所旁边的时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嗯……那看来他不是最惨的。
很快，他见到了苏梅。
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是施展【山海凭】之后，对周围一切的自然感知。
现在已经是深夜，苏梅躺在床上，可……没有睡着。
苏梅不知道136小队的人都干嘛去了，但她知道，绝对不是小事。
不然也不可能要疏散群众。
可她，显然也不可能拦着江照，不让江照去。
她很担心，也很纠结。
江照叹了口气，奇迹消散之后，他们应该会有很长时间无法再见了。
他本以为能再陪母亲一段时间，可……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好像一眨眼就没了。
不舍肯定是有的，但他也相信，他们之间虽然会有一段时间不能相见，但一定不会是永远。
奇迹会有终结的那天，可希望永远存在。
“咚咚……”
他敲了敲门。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在幽静的夜晚忽然响起，还是把苏梅吓了一跳。
苏梅赶紧起身，收拾好情绪，再把眼泪擦掉。
她的脆弱，可以在无人时表现出来，但不能展露给别人看。
她独自把江照养大的十年里，一直如此。
“母亲，我回来了。”
江照就像，不知道母亲刚刚哭过一一样，露出灿烂的笑脸。
他不想给母亲太大的压力。
苏梅见到他的时候，眼泪瞬间决堤。
她不是不想控制，她也不想在儿子面前哭，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了。
每个人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们的确可以忍受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坚强地走下去，可……一旦有人闯入他们的生活，对他们说，你可以依靠我，以后我来为你遮风挡雨的时候，那他们也会泣不成声。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们最爱的人，也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她本就担心了江照很久，现在看到江照好好的，出现在她眼前，压抑的情绪自然会直接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