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苏彦已让人将受伤的弟兄抬回四合院。
吴泽的后背伤口深可见骨,肖祁峰的胳膊被铁链勒出紫黑的淤痕,
凌岳的少年脸上沾着血污,却仍咬着牙不肯哼一声。
沈星瑶蹲在院中,用烈酒给韩宇清洗刀伤,酒液渗进皮肉的刺痛,
让这个壮汉都倒吸冷气。
“罗刹堂是铁了心要置咱们于死地。”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缠着布条的动作却稳如磐石,
“驭乘风来得蹊跷,万洪山不会平白无故出手。”
苏彦站在屋檐下,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望着城隍区的方向,那里的灯笼已熄灭大半,只剩几盏残灯在风中摇晃,像濒死的眼。
“他要的不是人情,是平衡。”
苏彦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
“罗刹堂太强,九龙帮太躁,
咱们的出现,正好成了他手里的秤砣。”
蒋天豪带着黑煞堂弟兄离开前,特意走到苏彦面前,铁链在掌心转了半圈:
“韩九爷说了,随时欢迎苏帮主来醉仙楼。”
他看了眼苏彦渗血的左臂,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
“这是云州最好的金疮药,比你那布条管用。”
苏彦接过瓷瓶,指尖触到瓶身的冰凉。
“替我谢过九爷。”
蒋天豪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
“痛快人。”
转身时,他的铁链扫过门槛,发出“哐当”的脆响,像是在敲警钟。
夜色更深时,四合院的烛火仍亮着。
肖祁峰裹着伤布,粗声粗气地骂:
“谢镟那厮就是缩头乌龟,有本事单挑!”
吴泽趴在榻上,后背的药布已被血浸透,却仍惦记着后巷的陷阱:
“那些铁环得想法子毁了,不然下次还得吃亏。”
沈星瑶铺开新的地图,用朱砂圈出轩云阁和醉仙楼的位置:
“现在有两条路。
要么跟九龙帮结盟,借他们的势力对抗罗刹堂;要么靠向商会,用货运线换庇护。”
她的笔尖停在地图中央,那里写着“聚义厅”三个小字,
“但无论选哪条,都绕不开谢镟。”
苏彦捏着蒋天豪给的瓷瓶,突然道:
“明天去轩云阁。”
韩宇猛地抬头:
“去找万洪山?”
“他救了我们,总得去道声谢。”
苏彦的指尖在瓶身上摩挲,
“而且,我想看看这位云州商会的掌舵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城隍区的罗刹堂总部,此刻正弥漫着低气压。
于阎将鬼头刀重重劈在案上,紫檀木桌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驭乘风欺人太甚!若不是他插手,苏彦早成了刀下鬼!”
谢镟攥着铁胆,指节泛白:
“都怪元昊那废物,被人拎着脖子像拎小鸡,丢尽了罗刹堂的脸!”
宇鹏坐在角落,玉佩在指尖转得飞快:
“现在说这些没用。
万洪山把驭乘风都请出来了,显然是想保苏彦。”
他抬眼看向主位的罗瑜,
“堂主,要不要……”
罗瑜的玛瑙扳指在案上轻轻一叩,打断他的话:
“保?未必。”
他站起身,虎皮椅发出“咯吱”的呻吟,
“万洪山是想让苏彦当搅屎棍,搅乱云州这潭水。”
文博把玩着乌木判官笔,笔锋的毒刺在烛火下闪着幽光:
“那咱们就顺他的意,让这潭水更浑些。”
他凑近罗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罗瑜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按你说的办。”
罗瑜的声音带着寒意,
“让苏彦和韩九爷先斗斗,咱们坐山观虎斗。”
轩云阁的晨雾还未散尽,苏彦已站在青砖大宅前。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闪着冷光,比九龙娱乐城的石狮多了几分文气,
却也藏着更深的城府。
通报的护卫刚进去,侧门就开了。
郑绍军穿着锦袍,拱手笑道:
“苏帮主来得早,万会长正在赏画。”
苏彦跟着他穿过回廊,见院中摆着数十盆兰花,叶片上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碎光。
“万会长倒是好雅兴。”
“不过是附庸风雅。”
万洪山的声音从画堂传来,他正站在一幅《云州晚秋图》前,
玉扳指在画轴上轻轻摩挲,
“比起这些笔墨,我更爱江湖的刀光剑影。”
苏彦走进画堂,见墙上挂满了名家字画,却在最显眼处挂着柄古朴的弯刀,
刀鞘上镶嵌着七颗蓝宝石,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听说这是前任商会老大的佩刀?”
“苏帮主好眼力。”
万洪山转过身,玉扳指在指间转了转,
“当年他凭这刀平定半个云州,可惜后来……”
他没说下去,转而看向苏彦的左臂,
“伤好些了?”
“劳会长挂心。”
“驭乘风的刀快,却不轻易出鞘。”
万洪山突然道,
“他肯为你拔刀,说明你比我想的更有价值。”
苏彦直视着他的眼睛:
“会长想要什么价值?”
“很简单。”
万洪山走到茶桌前,亲自斟了杯碧螺春,
“罗刹堂占着城隍区的盐仓,
九龙帮盯着东环区的码头,这些都是商会想要的。”
他将茶杯推到苏彦面前,水汽氤氲了他的眼神,
“苏帮主若能帮我拿到这些,龙海的货运线,我分你六成。”
苏彦端起茶杯,茶温烫得指尖发麻:
“会长这是让我当枪使。”
“是合作。”
万洪山纠正道,
“你要谢镟的人头,我要地盘,各取所需。”
他的玉扳指在桌面轻轻一叩,
“而且,我可以帮你查清楚,当年苏景天退位,到底是不是罗刹堂搞的鬼。”
苏彦的瞳孔猛地一缩。
父亲退位的事,一直是他心头的疑团,万洪山竟连这个都知道。
“考虑考虑?”
万洪山笑得像只老狐狸,
“三天后给我答复。”
离开轩云阁时,阳光已刺破晨雾。
韩宇跟在苏彦身后,低声道:
“这老东西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苏彦没说话,只是望着醉仙楼的方向。
那里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不知道,此时的醉仙楼雅间里,
韩九爷正听着蒋天豪的汇报,翡翠烟嘴在指间转得悠闲:
“万洪山果然忍不住了。”
岩峰站在一旁,鲨鱼皮刀在掌心转了半圈:
“要不要提醒苏彦?”
“不必。”
韩九爷吐出一口烟圈,
“让他自己选。
选我们,是兄弟;选商会,就是敌人。”
他看向窗外,
“云州的江湖,也该清清血了。”
三日后的清晨,苏彦独自一人走进了醉仙楼。
他没带韩宇,没带凌岳,只在腰间藏了柄短刀。
雅间里,韩九爷已备好了酒。
蒋天豪、岩峰、叶辰侍立在侧,三人的手都按在刀上,眼神里带着审视。
“苏帮主倒是胆色过人。”
韩九爷给苏彦倒了杯酒,酒液在青瓷碗里晃出涟漪。
“九爷的酒,总得喝。”
苏彦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的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我答应结盟。”
韩九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哦?不怕我是第二个万洪山?”
“九龙帮要的是地盘,商会要的是利益,不一样。”
苏彦的指尖在碗沿摩挲,
“而且,罗刹堂也是你们的仇人。”
“痛快!”
韩九爷拍着桌子大笑,
“从今天起,你苏彦的事,就是我韩九爷的事!”
他对蒋天豪道,
“传令下去,黑煞堂随时听候苏帮主调遣!”
就在这时,雅间的窗户突然被人一脚踹碎。
谢镟的身影如鬼魅般掠入,铁胆带着尖啸直取苏彦面门:
“苏彦!拿命来!”
蒋天豪的铁链率先飞出,缠住铁胆的刹那,岩峰的鲨鱼皮刀已劈向谢镟后心。
叶辰的短刀也同时出鞘,三人形成合围之势。
谢镟却早有准备,青布长衫下摆一掀,竟甩出三张毒网,直罩三人面门。
趁着三人闪避的空隙,他的铁胆再次飞出,目标仍是苏彦!
苏彦的短刀“噌”地出鞘,刀光如电,精准地劈在铁胆上。
“铛”的一声脆响,铁胆被震得倒飞出去,擦着谢镟的耳边掠过,
砸在廊柱上,火星四溅。
“找死!”
谢镟(RRSSS+)怒吼着扑上来,裂石掌带着劲风拍向苏彦胸口。
苏彦不退反进,短刀反撩,刀背重重磕在谢镟的手腕上。
谢镟吃痛,铁掌偏斜,苏彦趁机旋身,
短刀直刺他的肋下——正是当年在龙海码头,谢镟杀苏荣的那一招!
谢镟瞳孔骤缩,猛地后翻,短刀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划破了青布长衫。
他刚站稳,就见蒋天豪的铁链已如毒蛇般缠上他的脚踝,
岩峰的鲨鱼皮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谢六少,别来无恙?”
蒋天豪的铁链越收越紧,谢镟的脸涨得青紫。
谢镟看着苏彦,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敢动我?罗刹堂不会放过你!”
苏彦的短刀抵住他的咽喉,刀背的寒光映着他的眼睛:
“从你杀我大哥那天起,
就该知道有今天。”
就在这时,雅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郑绍军(RRSSS+)带着十余名商会护卫冲了进来,为首的驭乘风腰间弯刀半出鞘:
“韩九爷,万会长请苏帮主去轩云阁一叙。”
韩九爷冷笑一声:
“现在知道来抢人了?”
驭乘风没理他,只是看向苏彦:
“万会长说,谢镟留着还有用。”
苏彦的短刀又进了半寸,谢镟的脖颈渗出细血:
“我的账,不用别人插手。”
驭乘风(RRSSSS)的弯刀突然出鞘,刀光如月华般闪过,
竟精准地劈在苏彦的刀背上。
苏彦只觉一股巨力涌来,短刀险些脱手,手腕发麻。
“苏帮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驭乘风的声音冷得像冰。
蒋天豪的铁链瞬间绷紧,岩峰的鲨鱼皮刀也压得更紧:
“驭乘风,你想动手?”
双方剑拔弩张,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镟看着眼前的僵局,突然发出桀桀的怪笑:
“杀啊!都杀啊!最好同归于尽!”
苏彦盯着驭乘风,突然收了刀:
“告诉万洪山,谢镟的人头,我会亲自送到轩云阁。”
驭乘风深深看了他一眼,弯刀归鞘:
“好。”
带着商会护卫转身离去,脚步踏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谢镟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苏彦的短刀再次抵住他的咽喉,这一次,再没有谁能阻止。
“大哥,我为你报仇了。”
刀光闪过,血溅当场。
韩九爷看着滚落的人头,突然端起酒碗:
“干了这碗,从今往后,云州是咱们的了。”
苏彦举起酒碗,与他重重一碰。
酒液混着血腥味入喉,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轩云阁的画堂里,万洪山听完驭乘风的汇报,将玉扳指重重按在《云州晚秋图》上:
“好个苏彦。”
他对郑绍军道,
“传令下去,通知雷、啸、驭三个堂口整备人手,
告诉雷猛跟啸昆,来一趟商会总部”
郑绍军一愣:
“现在?”
“再不有所行动,云州就要改姓苏了。”
万洪山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让罗刹堂去跟九龙帮拼,咱们坐收渔利。”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在那柄镶着蓝宝石的弯刀上,
刀光冷冽,映着云州江湖即将到来的,最血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