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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川脸色一沉，下一秒，低头看起了手机。
曾听人说，手机是社恐的救星。他自然不是社恐，但此时此刻，他确定手机是他的救星。
沐峰偷觑了儿子一眼，不打算讨人嫌。住进疗休养基地也有一段时间了，沐川可从没与他打过照面，很显然是在躲避他。
苏岚也适时与他攀谈起来，问他近况如何。顾小喜已走到茶几前，煮起好茶来。闽南人的待客之道，总仰赖于茶。
只不过，她不知该怎么称呼沐峰，只能笑道：“您请坐，我去煮点茶。”
沐川却没吱声，也闷闷地跟着顾小喜坐在茶几边，一时看看手机，一时又瞅瞅她在新买的茶台上烹茶的模样。
苏岚没有带沐峰坐沙发，他俩在办公桌前坐定，闲聊间很快便没了那份局促感。聊了一阵，说到啤酒厂的运营，沐峰别有深意地看了儿子一眼。
“虽然瑞华资本没投资，但他们却实实在在地帮了我。我老沐，是懂得感恩的人。帮我的人，无论亲疏老幼，我都心怀感激。”
耳朵里钻进这句话，沐川拨弄手机的手势缓了缓。
感恩吗？感激吗？
他轻轻一笑，心里是热的，笑意却是冰冷的。
当年，他不疼惜自己的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后来，他连个孝子都不愿意做，他还懂感恩，懂感激？
沐川又轻轻冷笑一声。
但听沐峰动情地说：“阿岚，我也谢谢你。你也帮了我。那笔钱……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那样逼迫你。现在厂里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想撤资的话……”
苏岚却笑吟吟地打断他的话：“危机过去了，那就是在盈利了？”
“嗯。你看，我都有心思出来疗休养了。”沐峰笑起来。
苏岚也笑：“既如此，我还撤资干嘛呀？我跟钱过不去吗？”
沐峰定定地看她一眼，良久才叹着气道了一声谢，苏岚也不谦虚，应了这一声谢，又笑说他们虽然已经离婚，但还是孩子爸妈，也是相交相知的朋友。
沐川始终保持沉默，沉默着听父母亲呷茶聊天，沉默地想起他喧嚣的童年，也沉默地想，他的安公在阖眼时，来不及和最亲的孙儿通电话，会有怎样的遗憾……
直到父母结束谈话，沐峰晃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出了门。
沐川抬首瞄了几眼，不觉间心里揪紧，鼻头发酸。
不知为何，以前看过的一句小品台词，倏然就跃出了脑海：人不要总想着自己没有什么，要想想自己有什么。
他有什么？
沐川看看顾小喜，又看看苏岚，心说，我有妻母呢。
心里还在拧着一股劲，苏岚却已和他谈起了心：“小川，我们不想强迫你任何事。你不想认他，我也由得你。只是，你莫要做让你后悔的事。有些时候，放过别人，也是放过你自己。”
沐川怔了怔，淡淡应了一声，道：“再说吧。”
正说时，顾小喜的手机响了。
见是婚庆公司打来的，顾小喜便按了免提。
“您好，”对方礼貌地问，“我是可可婚庆公司的。我想确认一下，你们定制的礼服，一共是五套吗？”
顾小喜踌躇了一下：“是的，五套。”
“哦，好的，我怕员工搞错了。”对方笑起来，“我以为是少写了一套。”
“额，没错，是五套。”顾小喜尬笑道。
正要挂电话，沐川却蓦地开口：“可以再多订一套老年的男装吗？”
多了笔生意，对方自然喜出望外。约好测量尺寸的时间后，顾小喜才对负责人说了拜拜。
苏岚、顾小喜对视一眼，又齐齐地看着沐川，不知该说什么好。
沐川却盯住顾小喜，说：“办婚礼的时候，我们这边要少一个人，会给你招闲话。这不代表我原谅他了。”
顾小喜心说，这台阶确实不错。
但却看破不说破，笑道：“好，都依你。”
苏岚也很默契地一笑：“你忙工作吧，不是说有个投资项目还在谈吗？你也没时间。明天我和小喜带你爸走一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