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照上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陈兴旺,陈兴旺站在后面,而坐在陈兴旺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照片下方还有文字标注:国家社科院二零一二届研究生毕业留念。
很明显,陈兴旺并不是真的想让秘书王岩去洗这件外套,而是想让王岩看到钱包里的照片,并帮着联系照片里的老者。
不过,这样的小伎俩,纪委的工作人员见得太多了。
分分钟识破。
最终,陈兴旺连同秘书王岩,被带上市纪委早就准备好的商务车。
对于王岩来说,进纪委有点冤枉、
尽管,他已经快给陈兴旺当了快一年的秘书,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取得陈兴旺的信任。
平日里也就是跑跑腿,写写材料,但凡敏感一点儿的事,陈兴旺都不会让他参与,甚至都不让他知道。
但这就是命。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王岩会毫发无伤地走出市纪委。
毕竟,市纪委书记尹新弘都说了,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可王岩的毫发无伤,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上,没有几个领导,敢用一个身上存在疑点的人,留给王岩的路,已经很窄很窄了。
除非他能跟宋思铭一样,上演一出绝境求生、逆势而上的戏码,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从旺州机场,到旺州市纪委的留置点,只有十几公里。
市纪委的办案人员,并没有给陈兴旺休息时间,到达留置点后,直接开始了对陈兴旺的讯问。
陈兴旺这才知道,窦红光已经先他一步,被市纪委采取留置措施,手机关机是真的关机。
而现在,市纪委抓到的点,就是他与窦红光暗中交易这个点。
窦红光也把一切,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说是在他的指使下,散播谣言,阻止塔喀县的两个发电项目签约。
陈兴旺这个气啊!
采取散播谣言的方式,鼓动村民,阻止发电项目签约这件事,窦红光事先可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是做完了,才告诉他的。
他这才顺水推舟,跑到京城,争取这两个发电项目。
但是,陈兴旺却无法反驳,因为那一百万。
无论如何,他都给了窦红光一百万,让窦红光用这一百万,去摆平那个帮忙散播谣言的大学生。
纪委在定性主次的时候,肯定是谁花的钱多,谁就是主。
讯问过程中,办案人员也是频频拿那一百万说事,要求陈兴旺说明,那一百万元的来源。
陈兴旺怎么说?
说是让一个保健品厂老板垫付的?
在纪委这里,可没有垫付一说,九成九会被认定为索贿。
要知道,他事情都已经给易庭近办了,易庭近拿到了想要的准建证,保健品工厂也已然开工。
这是标准的权钱交换。
说这一百万是自己的?
银行流水骗不了人,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陈兴旺也只能咬死了什么都不说,不承认那一百万,也不承认与陈兴旺有过所谓的合作。
他也知道,这种扛法扛不了多久。
可是,他必须扛着。
陈兴旺还没有完全丧失希望。
是,他让秘书王岩传递消息的计划没有成功,可他是江北省的援边干部,他现在被甘西方面调查,肯定会通报给江北省。
只要通报给江北省,自己那位神通广大的老师就能得到消息。
作为老师的关门弟子,他相信老师会拉他一把。
而老师也绝对有拉他一把的能力,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认,只要不认,就还有希望。
第二天。
塔喀县副县长窦红光和富坨县县长陈兴旺,正在接受市纪委调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旺州市。
连在下面乡镇,主持帮扶活动的澜沧县委副书记华丰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华丰强第一时间,给宋思铭打电话询问。
“窦红光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这个人挺不错啊!”
华丰强在电话里说道。
塔喀县委办主任窦毅,接待他们,属于职责所在,但窦红光第一时间主动地向青山帮扶工作队靠拢,帮工作队与当地对接,属于分外的工作。
这让华丰强对窦红光的印象非常好,觉得窦红光对待工作积极,又是热心肠。
在距离澜沧县三千公里的塔喀县,遇到这么一个人,乃至是一种幸运。
但宋思铭却告诉华丰强,“知人知面不知心,窦红光一直在表演,凑上来,更多的是为了打探消息。”
随后,宋思铭就向华丰强讲述了窦红光的所作所为。
听闻,牦牛镇井龙村村民,到签约现场闹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窦红光,华丰强大为意外。
“他这么做图什么?”
华丰强怀疑地问道。
窦红光是塔喀县的副县长,两个大型发电项目签约成功的话,对窦红光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推测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塔喀县的招商工作,原来是窦红光负责,分管范围调整后,这一部分工作被拿走了,手中的权力大幅缩水,让窦红光心生不满,于是伺机报复,发泄怨气。”
“第二个,窦红光和富坨县县长陈兴旺是合作关系,项目在塔喀县签不成,就可能转到富坨县,陈兴旺应该是给了或者许诺了窦红光一些好处,窦红光这才不遗余力地吃里扒外。”
宋思铭剖析窦红光的内心。
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想到,叶如云到了塔喀县之后,抢了窦红光的风头,抢了窦红光权力这个问题。
如今,回过头想想,这很可能是窦红光走上不归路的开始。
“陈兴旺也是因为这件事被牵连进去的吗?”
华丰强并不认识陈兴旺。
但是,他知道,陈兴旺是江北省的援边干部,原先在江北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和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是老同事。
两个人都在省政府办公厅当处长。
至于陈兴旺与宋思铭个人之间的恩怨,以及通过赖长顺,倪文昭打击宋思铭的事,华丰强一无所知。
因此,他的判断是,“这位陈县长太过急功近利了,为了政绩,完全放弃了原则与底线,这次怕是要提前回江北了。”
援边干部犯了错误,一般都是打回原籍,该降职降职,该处分处分,留下来将功赎罪的案例非常少。
边远地区的工作本来就很难开展,盯着处分,就更加没法开展了,这也是出于实际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