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尔再怎么强大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天使,祂本身都是神明的创造物。凭借一个地标祂就妄图成为新神,也太不拿神当回事了。”
领头羊抬起右手对准夏荷,“你说得很对,我只是一个胃,但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可以离开的。”
话音落下,夏荷周边的空气扭曲,无形的力量吞噬掉了夏荷的右手臂。
随后“领头羊”又抬起左手。
普通人状态下的夏荷没有暴虐之肤的自愈,断臂处喷出鲜血,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他喃喃地说道:“这能力看起来就像当初无暝镇里圣童的那招,我周围又隐藏着看不见的怪物?”
“吞噬万物的嘴无处不在。”“领头羊”握拳,夏荷的左臂也被吞噬,“你为什么要撤去暴虐之肤?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想用这种方式来彰显你那可笑的同情心?”
夏荷咧开嘴,“我同不同情你另说,但你可是对我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我给了你很多次离开的机会,是你自己不愿意把握机会,我们之间的交情再玩‘你放我我放你’这种游戏多少有点做戏了,所以我们俩之间就别再放水了。”
“非得这样吗?”
“夏荷,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我不会再回去了。”
“领头羊”双腿弯曲,夏荷的左右脚同时被粉碎。
夏荷只剩一个躯干倒在蠕动的寄生体表面。
“领头羊”惋惜道:“我的离开让你无法再使用暴食面具,现在你只有暴虐之肤可以使用,但暴虐之肤的召唤需要你咬掉手指,你的双手已经被我吞噬,你无法再自愈,你这个状态就算用【六灾祷文】也只是强弩之末。”
“领头羊”走到夏荷身边蹲下,“你的赐福和道具我都很了解,你对我的心存幻想最终毁了你自己。”
“赐福和道具你都只是了解表面,就像你并不知道夏弥尔的混乱宫殿意味着什么。”
“还能意味什么?”“领头羊”双手捧起夏荷的脑袋,与其对视,“只要你死掉赐福就会结束,这座宫殿也会瓦解。我知道你有斐达尔的欺诈面具可以找替身,但整座学院都被我消化,你的本体避无可避,你就是本体。”
“我当然是本体,我把你当朋友,又怎么会用替身来面对你。”
看着夏荷云淡风轻的表情“领头羊”略有诧异,“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荷笑道:“你虽然嘴上说着不了解我,但你知道就算是‘朋友’我也不会掏心掏肺的毫无准备。瞧瞧你这表情,你害怕了。”
“领头羊”身体前倾,用额头抵住了夏荷的额头,双手下滑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知道,这才是你的本质。”
“所以呢?”
“其实我对能和你互相陪伴度过七年感到很高兴。”
“领头羊”的嘴咧开到了不可思议的角度,里面布满了一圈圈的螺旋利齿,随后他把夏荷的整颗脑袋塞进了嘴中。
大嘴闭合,夏荷无首的躯体鲜血喷涌,“领头羊”扩张的脸恢复如初。
他的嘴在咀嚼,而小胖的声音在喃喃诉说,“拒绝死亡这个赐福乍一听确实牛逼,但此时此刻对你而言只剩折磨,你会在我的胃里无尽的沉沦。”
“领头羊”松开夏荷的尸体站起身,“一切都结束了,我本来想给大家都活下去的机会,是你自己拒绝了,怨不得我。”
“领头羊”环顾四周,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射线直射的士兵被分解,但更深的黑暗里那些士兵蠢蠢欲动,并没有因为夏荷这个“主人”的消亡而湮灭。
夏弥尔的混乱宫殿还存在。
“什么情况?”小胖可以肯定,刚刚自己吃掉的绝对是夏荷的本体。
半空中吊着的两个士兵之一用蛮力扯断了脐带,冲向“领头羊”。
纠缠在一起的寄生体凸起抱住士兵,另一个吊住的士兵身体下沉,竟直直坠落在巨胃的表面,拽着脐带把“领头羊”拉向自己。
“领头羊”召唤着在空气中无形扭曲的嘴,咬向拉拽着自己的士兵。
士兵盔甲缝隙里冒出幽蓝的火焰,将自己周身覆盖,形成了一层保护膜,将那些无形的嘴隔绝在外。
“领头羊”挥手,士兵脚下的寄生体张开嘴,喷吐出黑色射线,士兵盔甲上冒出的火焰更甚,和黑色射线相撞在一起。
士兵取下头盔,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你就使出这种能力还不够啊。”
“夏荷...不可能会是你,我确定自己吞掉了你的头。”
“那确实是我,但也不仅仅是我。我说了,现在这里是我的宫殿,我能操纵这里所有的一切。”
夏荷高抬右手,黑暗里的士兵们朝巨胃靠近,同时他们取下了头盔。
他们全是夏荷。
“领头羊”恍然大悟,“‘操纵这里的一切’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当然,只要我想,我自己就是一支军队。所以在这座宫殿里你杀不了我。”
“哈哈...没有什么‘杀不杀得了’这种说法,只要把你们全部吞掉就行了,即使你无穷无尽我也不会畏惧,相反,这里的每个士兵都是你,倒是给主的降临节约了不少时间。”
话音落下,巨胃陡然绷紧,随后拉伸,胃上的所有寄生体全都被弹射出去撞入了军队。
无数的脐带从胃的内部破壁而出,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保护的外壳,同时将表面的两个夏荷击飞了出去。
暴食之胃操纵着寄生体们准备“大快朵颐”,以这支军队为引,引导暴食之主的降生。
但一只巨大的骨爪从天而降抓住胃的本体,这是一只比暴食之胃还要庞大的爪子,森森白骨上布满了扭曲的漩涡。
暴食之胃在巨爪中就像是一只小鸡,轻而易举的就被抓起。
巨爪的食指弯曲轻轻一勾,附着在暴食之胃表面的脐带悉数被挑断,露出了胃的本体。
仅仅只是一只爪子,就让暴食之胃失去了抵抗能力,所有的寄生体纷纷僵直停止了行动。
“领头羊”挂在胃的表面,语气里带上了不可置信,“为什么祂会在这里?!”
“这里是混乱的宫殿,混乱之主的遗骸在这里面很正常。虽然只是一只手,但也足够将你这个胃抹杀。”
夏荷的头从指骨上的漩涡里浮现,“死忌战潮中夏弥尔得到了神的馈赠,祂本身就具有弑神的能力,这座宫殿是祂的战利品,混乱之主的遗骸也是祂的战利品。”
夏荷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完全没想到我们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但如你所说,已经覆水难收。”
地表上士兵们的盔甲从他们的身上剥离成一片片的碎片往上漂浮,附着到了暴食之胃上。
“小胖,不管你是赐福副作用产生的意识,还是暴食之胃,亦或是那至高无上的暴食之主本身,我都不在乎,你在我眼里只是小胖。”
小胖发出了温和的笑声,“可我不是小胖啊,小胖只是你臆想出来的幻觉。”
“真是这样吗?”
“以后没有了我你可要自己小心啊,夏荷,不要回头。”
士兵们在行动,他们粗暴的用手中的利器割下了寄生体腹中长出的胃。
每个夏荷都在啃食暴食之胃。
漂浮的铠甲碎片将暴食之胃的本体彻底掩埋。
夏荷语气苦涩,“故事是由吞噬开始,也该由吞噬结束。”
士兵们咀嚼着暴食之胃退入了黑暗,指骨漩涡里夏荷的身体完整的被吐了出来,坠入了地面。
混乱之主的手也抓住被封锁起来的暴食之胃隐入了黑暗。
“你的离开会让我变得正常一点吗?应该不会吧...但我会怀念你的。”夏荷深深地看了眼虚无,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去。
黑暗里,屠夫、贝斯、卡戎一同望着暴食之胃消失的方向。
“这样就算结束了?”屠夫问道。
卡戎点头,“结束了,祂降临失败,相当于被夏荷永远封存在了这座宫殿里。”
贝斯摸了摸光头,“没想到夏弥尔在我的宫殿里做了这么多手脚,也不能怪小胖大意,只能说靠一个胃想要完成降生还是不太现实。”
“一个胃肯定不行,但你别忘了还有秽食和参天,如果小胖破釜沉舟还是有能力击垮你的宫殿。”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还是给了夏荷一个机会。”
“这场闹剧本来就是一个陷阱,祂们知道夏荷拥有这个赐福,所以才会把人间行走放进这场试炼,借他的手分离出小胖,再让夏荷用混乱宫殿封印小胖,鹬蚌相争,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如果小胖不顾一切的降临,只会两败俱伤,他应该是想让夏荷好好的面对接下来的事。”
“小胖给了夏荷一个机会,也给了我们机会。”
“哈...以前的祂可不是这种性子,成为了意识以后倒是沾染了人的恶习。”
“毕竟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祂知道自己的降生不过是一场算计。”
“哎,倒是把难题留给了我们。”
“希望还能再见吧。”
“哪里会有这么多重逢的机会。”
再见。
再也不见。
在这个无神降临的夜晚,渴求自由的灵魂并没有寻找到慰藉。
只剩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