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岳匆匆赶来,抱拳禀报:“主子,在附近山道截获了月见和她的两个同伙,其余二十余名刺客都......”
他顿了顿,看了眼仍在冒烟的废墟,“都在爆炸中与虞姑娘同归于尽了。”
他话未说完,清清猛地抬头,眼中燃起骇人的恨意:“人在哪?”
“就在外面......”
话音未落,清清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景深连忙跟上。
只见月见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士兵怀中抱着个约莫一岁多的孩子,孩子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月见抬头,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听说虞紫苏被炸得尸骨无存?真是可惜,她本可以......”
“闭嘴!”清清唰地拔出一旁士兵的佩剑,剑尖直指月见咽喉。
“来啊,杀了我。”
月见不躲不闪,反而仰起脖子:“让我看看世人称颂的医仙是怎么杀人的!”
清清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剑尖在月见颈前晃动。
景深上前握住她的手:“她就是要激怒你,别上当。”
月见死死盯着清清,眼中满是扭曲的快意。她最恨清清这副圣洁模样,偏要让她也沾满鲜血,撕破这张假面!
清清剑锋一转,指向了士兵怀中的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吧?”
月见脸色骤变:“你干什么?我们的事和孩子无关!”
“怎么无关?”清清惨然一笑,“你们倭寇害死了多少人的孩子?又让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
月见嘴唇颤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的至亲好友都死在你们手上。”清清剑尖又逼近几分,“今日,我也要让你体会这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感受到凛冽杀意,孩子吓得嚎啕大哭。月见疯狂挣扎:“不!不要!”
“清清!”景深出声呼唤,却站在原地未动。
清清高举长剑,寒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冷光。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剑锋最终停在了孩子面前,迟迟未能落下。
月见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只见清清的手抖得厉害,泪水不断滴落在剑身上。
“为什么......”清清闭上眼,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为什么你们可以杀人时毫不手软,受害者想要讨回公道却如此艰难!”
清清崩溃跑开,景深立刻追了上去,在树林边缘将她紧紧抱住。
“是我没用。”清清在他怀中痛哭。
“我没能保护好盈袖......没能救下紫苏......我连为他们报仇都做不到,我对不起所有死去的人.....”
景深轻抚她的后背:“不是你的错。”
向封无痕复仇后,她痛苦自责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他方才之所以没有阻拦她,正是因为了解她绝不会伤害无辜。
“国仇家恨,从来都不是靠杀戮就能化解的。”景深捧起清清泪痕斑驳的脸。
“这些滥杀无辜的罪人,应该接受的是公正审判,而非个人私刑。”
清清在景深怀中流泪点头,忽觉袖中的针囊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发现袋口松脱,露出一截泛着幽蓝光芒的草叶。
她一愣,连忙扯开针囊,里面竟装了一撮青冥子和火绒草。
两种药材在高温持续烘烤下,竟融合成了一种泛着蓝光的粉末。这正是她们苦苦尝试却始终未能得到的完美结果。
“紫苏......”清清捧着针囊,泪水再度滑落。
她仿佛看见虞紫苏在对她微笑,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最后的答案。
之后,清清全副身心投入天佑丹的研制。而景深则加大力度清查奸细,可倭寇的细作和投毒仍源源不断。
御书房中。
“不能再这样被动了。”毕怀瑾沉声道,“必须变守为攻。”
景深眉心微动:“你的意思是?”
朱震岳当即上前一步请命:“臣愿带死士潜入倭国,捣毁他们的毒药据点。”
景深神情瞬间凝重。他太清楚这个提议意味着什么。
跨海远征,九死一生。
“不妥。”景深皱眉摇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陛下。”朱震岳笑了,眼中决绝一闪而逝,“连二哥能为大义牺牲,朱某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景深心头一震,眼前浮现出年少时“朱连毕何”四人陪同在侧的情形。他与他们相处的时光,远比与江正峰、江淮止更为长久。
正欲开口,毕怀瑾先一步道:“朱大人确实不宜前往。倭寇正愁找不到开战借口,若朝廷命官出现在他们境内......”
想到倭寇派来的都是些来历不明的细作,景深明白毕怀瑾所言在理,只得沉默以对。
正僵持间,殿外传来柔和的女声:“让我去。”
唐锦一袭白衣踏入,腰间玉箫泛着寒光:“我身居书院,无官职在身,且武功尚可,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什么让你去,是我们去。”
一个怀抱古剑的男子踱步而入,正是当年昆仑论剑的剑痴。
这位天下第一此刻眼中只有唐锦:“我既破不了你的灵音摄魂,你又不肯嫁我,若是赴黄泉,也算成全。”
“胡闹!”唐锦侧过脸,耳尖微微发红,“我说过不喜欢你。”
“那是你的事。”剑痴轻笑,手指抚过剑穗,“我的剑,从来只随本心。”
唐锦呼吸一滞,未及反驳,又听门外笑声朗朗:“不止二位,还有我们。”
云飞扬迈入:“虽出身南朝,但除恶扶弱本就是我辈本分。”他如今已是游龙帮帮主,此番前来,是特意求了唐锦引荐。
“游龙帮行事,与朝廷无关。”他朝景深抱拳,“此去不求生还,但求焚尽敌巢!”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世人总以为江湖儿女只知快意恩仇,却不知他们胸中同样激荡着山河热血。
景深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每一张坚毅的面容。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最终只是深深作揖。
“请诸位务必......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