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春秋笔法
本来京城最近这段时间，大家茶余饭后聊得最多的，就是那场拍卖会。
毕竟消息放出的早，一开始只有上层圈子的人知道这件事，但这事实在是新鲜，总有人府上的下人不经意间就把消息流出来了，加上冬日里不少人家互相走亲戚，消息流传得更快了。
而且，谁能想到，第一次拍卖会就闹出了事，理国公府的小公子和别人当场斗气，闹出了事端来，这事儿一传出，瞬间就成了京城热门话题。
然而，这话题也只维持了不到一日。
不管这拍卖会的话题之前多么火爆，在京城和周边老百姓的嘴里，也持续不了多久。
因为随着新的一年到来，另一个超级重磅的消息传来——新帝马上要登基啦！
和新帝登基这件天大的事儿比起来，什么拍卖会上的豪掷千金，什么纨绔子弟的八卦新闻，统统都靠边站！
虽然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还有不少老百姓一脸懵逼——啊？咱们陛下不是早就登基了吗？怎么现在又有个新帝要登基啦？
那？那他们的靖王陛下呢？
啊？！
消息传出的时候，因着有些老百姓误会他们头顶上又换了个皇帝老儿，还惊慌过一阵呢——天老爷！靖王陛下当他们的君王，有以前的名声打底，他们还没那么心慌呢！
况且，靖王一上位，就清理了不少贪官污吏，可是让这几年备受委屈的一些老百姓高兴不已，这要是再换个皇帝，不会又把之前被抓起来的那些贪官污吏放回来吧？
还好，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只是人家之前没办登基大典！
老百姓：太好了，皇帝陛下还是咱们的靖王！
但登基大典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参加的，正月初一这日，在轩辕靖的登基大典上，能出现在现场的除了宗室贵族、朝廷官员等，便是禁军将领以及一些外国使节。
而最引人注意的，却是在不少人潜意识里已经死掉的轩辕临。
是的，轩辕临居然还活着。
虽然他已经不能动了，但是轩辕靖登基大典这日，他还能喘气，还被人放在一个奇奇怪怪的椅子上推到了现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时候的轩辕临，除了那双阴郁灰暗的眼睛，全身上下都不能动了。
原本他还是可以说话的，但是在他发疯肆意辱骂轩辕靖，还辱骂了轩辕澜星之后，在轩辕靖的暗示下，他的嘴就不能发声了。
所以，这日他来了，却也仅仅是来了而已。
他不能动，却穿着得十分体面，发丝被梳得一丝不苟，除了那双眼，乍看上去，谁也不能说轩辕靖苛待了他——一个在政斗中失败的人，居然没死，居然还活着，这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虽然，在轩辕临与轩辕靖的斗争中，所谓政斗……实在没什么太高深的水准，因为轩辕靖直接抽底，不顾名声直接靠武力把人踹下龙椅了。
但这也说明了，轩辕临这个皇帝做的多失败——军权不说完全，但凡能把京畿地区的兵权控制在手里，都不至于这么容易被人掀了底不是？
而这日，在这个隆重的日子，轩辕临这个曾经的皇帝，作为一个失败者，也只能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以及一个身份特殊的看客。
如果他是太上皇，今日大典或许还有他几分戏份，可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废帝罢了。
这日，轩辕靖先带着小澜星一块儿去了郊外的圜丘祭天，又去了宗庙祭祀祖先，告知祖先他继承了大统。
流程走到宗庙这一步时，有礼官欲言又止，对小澜星被带进宗庙一事似有微词，但被一旁同僚拦住。
小澜星经过这名礼官时，微微抬眼。
她今日难得板起了小脸，总是挂着甜甜笑容的小姑娘认真起来的时候，与轩辕靖的几分相似竟是一下就拉高到了八九分，再加上轩辕靖特意让人准备的朝服，不辨男女，当真像是一个缩小版的轩辕靖。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而当他们父女俩动作一致的拜祭先祖时，那种神似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陈立将这一幕收在眼底，眸光闪动，竟是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幼时的陛下，却是有几分惋惜来。
他到陛下身边时，陛下已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而陛下年幼时是个什么模样，他却是没机会看到了。
但……如今瞧着，若他保养得宜，应当也是能亲眼看着小殿下长大的。
这么一想，又好像不那么可惜了。
走完了祭先告祖的流程，一众人转移到太极殿，在这里举行即位仪式。
在太极殿已经设置了御座，轩辕靖在仪仗队的簇拥下，登上御座。
小澜星被轩辕靖牵着小手，一步一步带到了御座旁，并未与轩辕靖一块入座，只是立在了御座旁，与他一同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众人。
这也让一些官员松口气。
这时候，下方众人已经按照品阶高低，依次排列在殿内和殿外广场上。
礼部官员宣布即位诏书，昭告天下新帝登基。
不过有意思的是，诏书内容通常会提及先帝的驾崩、新帝即位的原因以及对国家未来的期望等等。
轩辕靖的这份诏书……先帝跟新帝中间隔着一个废帝呢，要是按照这个格式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草拟诏书的官员活腻歪了，跟新帝过不去找麻烦呢。
就算新帝不在意自己干的事被全天下知道，这也不能实话实说不是？
但文人，尤其是专门干文书工作的文人，靠笔杆子功夫过活，春秋笔法还是会用的，所以这份诏书里十分体贴的略过了废帝的事，三言两语把轩辕靖即位说成了先帝嘱托。
你要说这诏书乱说吧，也不是，先帝还真留下了这么一道遗诏。
但你要说人家说实话……那前面这几年，太后加轩辕临掌控朝堂那几年，就这么被写没啦！
其他人不好说，反正在场听到这春秋笔法的诏书后，有个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吐血了。
嗯，就是轩辕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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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澜星：努力板脸！给爹爹撑场子！啊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