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怀瑾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带着方向盘都被捏出几道浅痕。
手机里传来凤梧带着哭腔的怒吼，那愤怒里裹着的委屈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他忍不住微微挑眉，语气里却听不出情绪：“倒是挺有精神。”
这样……似乎就可以放心了。
他原本盘算着，查清楚自己的死因、报了仇再说。
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其中最大的风险就是，他报仇之后能不能保持住理智。
分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岚怀瑾也自认为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手，反正那小不点还挺可爱的，应该没有人能拒绝吧？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滋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车子猛地打了个方向，原本朝着城郊墓地的路线，硬生生拐了个弯，朝着皇家幼儿园的方向狂奔。
皇家幼儿园。
王安见凤梧半天没反应，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老大，没关系！他不要你，我要啊！我偷偷老头子的卡养你哇！”
凤梧没理他，只是举着手机，对着听筒吼：“嗦清楚不要什么！系‘不要走’，还系‘不要乱动’，总不能……总不能真滴系不要崽了吧！”
越往后说，小奶音抖得越厉害，尾音像被水泡过，软塌塌的，带着股强撑的哽咽，听得人心头发紧。
旁边的少年看得心疼，忍不住蹲下身，放软了语气：“大不了跟我走呗？他不要你，我要！我那儿有好多零食，还有游戏机，保准比跟他强。”
“木有难受。”凤梧攥紧小拳头，手背狠狠擦过眼角，把那快要掉出来的泪珠蹭掉，声音却还是带着哭腔，“系趴趴木有说清楚。”
王安却突然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少年，像只护食的小狼崽：“先来后到懂不懂？这是我老大！要跟也是跟我回家。”
“呵，跟你个小屁孩？你知道怎么照顾人吗？别照顾死了。”少年毫不客气地嘲讽。
王安战斗力瞬间拉满，梗着脖子回怼：“总比跟你个‘老东西’强！说不定哪天就直接入土为安了！”
“我才十九！你叫我老东西？”少年指着自己的脸，都被气笑了，“那你算什么？胚胎吗？”
王安瞥了他一眼，故意拖长调子：“完全看不出来呢，怪蜀黍~”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和凤梧还挺像的。
“你！”少年被噎得差点撸起袖子，还是旁边的女队员悄悄拽了拽他的胳膊，才勉强压下火气，“不是，凤梧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王安没接话，只是低着头，小手攥着衣角，小声嘀咕：“朋友……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他也是有朋友的人了！
少年：？这重点是不是错了？
王安正想再羞涩两秒，却发现自己的朋友好像有点死掉了。
小家伙蹲在墙角，背对着他们，像株被晒蔫了的小植物，又像朵缩在角落里的小蘑菇，浑身的光都暗了下去。
连那根总爱翘起来的呆毛，都蔫蔫地贴在脑门上，看着可怜极了——已活微死。
少年和王安对视一眼，吵架的火气瞬间消了。两人默契地闭了嘴，一左一右凑过去，试图抢救一下。
“要喝水吗？”王安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熊保温杯，拧开盖子递过去，里面是温温的蜂蜜水。
凤梧摇了摇头，脑袋垂得更低了，连头发丝都透着“不想动”的颓废。
少年也急了，搜遍全身找出颗巧克力：“那吃这个？黑巧，特甜！”
凤梧继续摇头，看着明显更蔫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噶掉了。
“那……暂时跟我回家？”一直没说话的队长忽然开口，语气温柔得像春风，他朝着凤梧伸出手，掌心朝上。
少年和王安同时瞪向队长——好家伙，你也来？
凤梧头上的小呆毛却勉强支棱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回家？”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崽崽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小呆毛也重新支楞起来。
“……”
幼儿园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刹车响，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岚怀瑾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去。
他明明告诉自己“放手就好”，可车子越靠近幼儿园，心里的慌就越盛——万一那小不点被拐走了呢？万一被欺负了呢？
他快步走到传达室，看门大爷正收拾着东西准备锁门。
“小孩都走了？”岚怀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手却下意识插进裤袋，攥得死紧。
“嗯，刚走没多久。”大爷点点头，随口念叨，“有个特别可爱的小家伙，一直在门口等他爸，等了好久都没等来……”
他摇着头叹气，满脸可惜：“那么招人疼的孩子，怎么就不来接呢？真不怕被人拐走？”
岚怀瑾站在原地，脚像被钉在了地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却暖不了那瞬间冰凉的指尖。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声音却有点发哑：“都走了啊……走了好……”
大爷没注意他的不对劲，锁好传达室的门，又叹道：“那孩子是真可爱，我在这看了十年门，就没见过那么让人记挂的。”
岚怀瑾没再听下去，转身往回走。可没走两步，脚步又顿住了——
万一呢？万一那小不点不是普通孩子的事被发现了，被抓去解剖怎么办？他那么小，怎么扛得住。
之前压下去的念头疯了似的冒出来，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黑色的眸子深处，一点点漫出猩红，那是属于“非人类”的暴戾，正被心底的慌乱彻底点燃。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屏幕上的指针疯狂跳动，红色的警报灯闪得人眼晕。
“检测到S级鬼怪气息！能量强度极高！建议立刻请求支援！”机械的警报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炸开，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很快每个厉鬼局成员都接到了通知。
“怎么回事？”少年忍不住微微蹙眉。
队长也瞬间绷紧了神经，他看了眼窗外越来越沉的天色，沉声道：“先别管这个！快，送凤梧回家！”
他指的是凤梧自己家——之前破门而入过，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