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后,太后昏了过去,心火太重,这一回谭嬷嬷知道人是保不住了,她两头使人宣太医请李乾。
太医来的快些,结果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他不敢对着太后说,好在李乾也是前后脚来了。
将太后的病情报给李乾,李乾摆摆手,神色不变,方才太医给太后吊老参,这会儿是清醒过来了。
李乾遣退了寝殿伺候的众奴。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之时,确实两顾无言。
“和你如此绝情无义,和个孤寡一生才对。”太后张了张自己苍白的嘴唇,他的脸上挤不出来笑容,不过眼底的怨恨溢了出来。
李乾扯了扯嘴唇:“呈母后吉言。”
太后听不得这话,她忽然爆发出一些力气,她伸手紧紧的攥住了李乾的袖子,似咬碎了牙:“你这无德无行的东西!不要唤我母后!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我…我死不为你母。”
话说着,顿了顿,大力咳嗽两声:“你是何等的心肠?能够杀了你的亲弟弟一家三十几口人,如今你要气死哀家,你丧尽天良,天打五雷轰,你是要下地狱的。”
“母亲,儿子自认为对母亲跟前孝道已尽,如今我和李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您害的!”
李乾也表情有些阴沉,他骤然起身甩了甩宽大的袖子,正好将太后的手甩了出去,他扭过头,漆黑的瞳仁紧紧的盯着太后。
太后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过去。
李乾语气冰冷:“我与他本可以兄有弟恭,这样平安无事的走下去,是您!是您的偏心,是您的次次挑拨,壮大了他的野心,让他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李乾的情绪也起来了,这几日他脾性难以控制,服用的丹药剂量也越来越重,只要一断了丹药,便暴躁烦闷。
愈发的压不住火了,他抓起桌上的茶盏,重重的朝着地上摔下。
继续道:“他现在下场罪有应得,可是要说起来源头便都是您害的,如果不是您,我们亲兄弟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我愿意要杀他吗?”
“明明我也是从您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为什么您的偏心到如此地步?”
太后既然是没有想到李乾会是这么一番话,这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嘴唇无意识的颤抖着,没想到停在半空中的手渐渐的落下来,最后砸在床榻边儿上。
“砰”的一声儿。
油尽灯枯,回光返照也不过是心有一口气撑着,这气儿,就说话的这些功夫,也漏的差不多了。
“朕对他仁至义尽。”李乾平复下的心情,太后听明白了,李乾之前话里用的是“我”,刚才是控诉,是身为儿子对母亲的反抗。
现在,他换回来“朕”这是君王的威严,不可忤逆,限值以下更是不可能撤回。
“朕没动端华,还保留着她郡主的封号,这已经是给您脸面了。”
“至于白家,朕也给留了人,仁至义尽,朕问心无愧。”
李乾嗓子有些沙哑,心中的烦闷之气愈发的浓重,看着太后奄奄一息的模样,可怕的是,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疼,只有满满的怨恨。
“你做的可真绝,而且倒是要看看你到地底下如何面对先帝…”
太后的话没有说完,李乾打断了他,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母后您猜一猜,时至今日振作的这一切是谁教的。”
只是一瞬间,太后就听懂了其中的暗意后,后颈上穿上来一层一层的寒意,裹挟着脊柱刺痛痛了起来,她急促的喘息着,仿佛浑身的血液,冲冲上来,她张开嘴又吐出一口血。
“好,你不愧为先帝的儿子,他教你教的真好。”太后嘴边含着血,连连冷笑,她抬起手,眸子里面都是怨毒。
他笑着嘴唇掀起来,里面森白的牙齿上,沾着鲜红的血,看着狰狞恐怖:“哀家在地下,看着你的结局,你不得好死。”
李乾的心脏急促的跳动着,几乎用从胸膛里跳出,他语气麻木:“母亲,这条命本就是您给的,如若您要取走也无妨。”
“滚出去!你给哀家滚出去!哀家真是后悔生了你无情无义的东西!”
太后闭上眼睛,翻身侧到里面,不肯看李乾,李乾咬紧了牙关:“好,望母后好好休养,儿子先告退。”
李乾如今也不带一丝留恋的,挥袖离开。
脚步声渐渐的远去,最后再没有一丝声响,太后眼皮沉重,即要阖上时,她听见身后一声喘息。
“沈氏,你的胆子太大了。”
即便没有回头,太后也猜得出来,此刻站在他床榻边上的人是沈全懿。
“不敢,嫔妾以为您会有话要对嫔妾说。”
沈全懿语气平静,如今寝殿之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他们都在阴影之中。
太后闭了闭眼睛,她没打算转身,大限将至,她心中有数。
“你想知道什么?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家已经对你没有了威胁,废太子如今被贬出长安,能登上太子之位的就只有二皇子了。”
太后语气冷淡,很显然,她并没有和沈全懿交代些什么的打算。
沈全懿微微抿了抿唇:“太后娘娘,大公主今日进宫还带了愠哥儿,您不必伤心,无论如何,白家后头还有一个苗儿。”
太后听出了这话中另一层意思,她怒火中烧,回身看着沈全懿:“你想威胁哀家?”
沈全懿微微垂首行礼:“嫔妾只想自保,就像您说的,陛下不会容忍嫔妾活着,嫔妾愿意护着大公主和白家的孩子,只求太后娘娘能够保嫔妾一命。”
太后嗤笑,她眸色渐冷:“你把哀家想的太有能耐了,如今哀家是将死之人,如何能保得了你?”
沈全懿跪下来,她以额触地,声音平稳:“无论您和陛下私下如何,可是在天下人面前,您终究是陛下的生母,您死后留下来的话,陛下无论如何不会忤逆,况且嫔妾相信太后娘娘,不会这么就放任福王一家惨死。”
“你胆子不小。”太后定定的看着沈全懿,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漆黑的瞳孔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