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阴沉下来,她才抬手,李乾却忽然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颤抖着的嘴唇哆嗦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
太后不说话,福王却不是坐以待毙的,他才起身。可又见李乾跟前儿的御前侍卫已经上来,把他围住了。
他心中惶恐,他垫在观音座下的本来是要挟呶人的信件,在他撤回长安之时发现其不翼而飞,他就知道这一切都完了,李乾早就给他布好了局。
可是他还想要垂死挣扎一番:“陛下,难道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臣吗?”
李乾面无表情的将信扣下,抬手指着李谦淮:“你说,此事是真是假?你莫不是因为私怨随意攀咬福王。”
“儿臣不敢。”李乾挺直了腰板,当然他是恨极了福王,可是事情又不是他捏造的,他自然不心虚。
“儿臣得知一直和福王来往的那个呶人首领,叫娥涂极光,他已经被叶将军捉回来了,父皇不如将他押上那审问一番,那一切就都明了了。”
李谦淮这回算是准备周全,福王心下一凉,他得来的消息是娥涂极光已经死了,他当时还亲自确认了尸体,现在死而复生了。
他咬紧了牙关,这是养蛊,感业寺那一次,他堪堪停下来,李乾没有办法直接动他,所以一直在等机会,如今他太过心急,自己折腾起来,李乾给他套了袋子,无论如何,他出不去了。
李乾看见了福王的表情,那是心如死灰。
他抬抬手,继续道:“既然如此,朕自然是不能冤枉了别人,来人,去将娥涂极光压上来,朕要亲自问他。”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会儿这一看,李谦淮提起来娥涂极光,福王就没有了方才的气焰,这事儿是十之八九了。
场内除了白家太后,为着福王揪心的还有,呶人派来的使者,娥涂极光只是他们大首领下面的一个将,这些事情他们来的时候可不知道。
刚才还看了一会儿热闹,这会儿娥涂极光被扯进来,他们坐不住了,若是大瑞的皇帝一时心不高兴了,他们的脑袋怕是要留在长安了。
他们立刻跪下来,朝着李乾磕头:“陛下,我等是真的不知道娥涂极光做的事儿,大战之后,他的部曲几乎全部覆灭了,剩余的一些也被压回了长安,他本人我们只知道是死了,这…这死人怎么来了长安,突然就活了?”
他们这话说的很有意思,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干净,自己是不知情的,至于最后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娥涂极光当时明明上报的时候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却在长安复活了。
呶人的使者话落,场内就已经有人开口,说话的是,跟着一块儿去安岳归来的武将,他姓吴之前也是有勇有谋的闯出来不少名气,场内大多数人认识他。
这其中也包括呶人。
准确的来说,呶人是恨,这位吴小将军,可是杀了他们不少人。
他手里头拿着酒盏,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不屑的轻嗤道:“使者有所不知,叶将军威武,那娥涂极光被打落马下,我们将军英雄惜英雄当时没有杀他,让他自尽,算是给自己留个体面。”
“没想到,他…他竟然吓尿了!他尿湿了裤子!”
吴团说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他作为跟着做的几名武将也附和着笑。
跪倒的在大殿中央的呶人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们紧紧的攥着拳头,这样的话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
娥涂极光是他们部落有名的将领,如今这名将军在大瑞的将军跟前儿吓尿了裤子,这不是贻笑大方。
其中一个呶人使者颤抖的站起来,他咬紧牙关:“将军,就算是在你们长安,可现在我部也是来访的使者,你们不能这样随意羞辱我们!大瑞难道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待客?待客自然是要好好欢迎。”吴团扯了扯唇角,“可是不要忘了,你们算不得什么客人,不过是我朝的手下败将,你们来是求和!”
他说到这里,也蹭的一下放下酒盏,站了起来,他抬了抬下巴:“求和的第一步,是求!”
“端正和你们的态度,阶下囚。”
他临了,还补了一句,呶人使者气的连连后退,他眼含热泪,看向李乾,李乾却如浑然不知的模样,在和旁边儿的长公主说话。
“陛下,难道就纵容此人吗!”
呶人强忍着怒火,李乾回头,像是才反应过来:“武将嘛,不太在乎这些礼节,这一点儿不是和你们部族一样吗?何必如此多心,只当开个玩笑罢了。”
真是袒护,明晃晃的偏心。
使者不服气,正梗着脖子还要辩驳,身后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儿,只见一个人戴着枷锁,穿着囚衣上了大殿。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相貌,只因为他浑身衣衫破烂,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
呶人使者一看,恨不得现在两眼一翻就晕过去算了,别人认不出来,可是娥涂极光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们脸上的嫌弃的表情。
李谦淮立刻就道:“将这信件递给他,上头有呶族的字符,问问他认不认识。”
张德生将东西送过来,娥涂极光有些不耐烦,他此刻没有阶下囚的羞愧和愤怒,他瞥了一眼那信件,用不大流利的汉语,承认了整件事情。
他传递心结有一个特殊的方式,他会在信纸的右下角做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一眼看没有痕迹,用手轻轻的摩挲就能感受到,这是他独有的。
解释之后,福王的罪责是板上钉钉了。
“我们是打算将你们的人骗过来,然后合力困住,只可惜没有想到你们的皇帝是个胆小鬼,将军也是,如果不是你们使诈,我是绝对不会败了。”
娥涂极光说这些的时候是真的恨,他恨中原人的诡计多端,他则是疑心重,如果他能沉得住气,没和福王翻脸,自相残杀,或许不会落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