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病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只是这个心药,没人给的了。
太医已经撤出去了,屋里头嫔妃站了一地,哭声最大的是躲在杨四秋身后的,五公主李常陵。
“五公主倒是有孝心的。”顾檀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沈全懿,她倒:“四公主独得太后宠爱,怎么不见人呢?到底是没心,还是怎么的,太后都病了,她连脸儿都不露吗?”
沈全懿扫了一眼床单上紧闭双目的太后,李乾神色淡淡的就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对话。
不过,不等沈全懿说话,外头就响起一阵儿话声儿,只寻声望过去,就见谭嬷嬷抱着李华蓥进来了,那孩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沈全懿看向谭嬷嬷:“方才不是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闻言,谭嬷嬷的眼眶微红,她拍了拍李华蓥的背,轻声儿道:“沈嫔娘娘奴婢有罪,是奴婢失察,奴婢没想到四公主跑去了后头的小厨房,四公主本意是为太后亲自煎药,没成想被烫着了。”
她话落,气氛微滞,沈全懿摇摇头,她抬手摸了摸李华蓥的发顶:“这怎么能怪在嬷嬷,她能有这个心意,是个懂恩的孩子,这是好的,烫着了,一会儿抹些药膏,不妨事。”
谭嬷嬷没想到沈全懿这么好说话,毕竟四公主是主子,她多少算起来也是有失察之错的,不过沈全懿不和她计较,或许也是为了卖太后一个面子。
终于,说了半天,李华蓥抬头了,她额头红红的,看见了沈全懿委屈的嘴一撇就哭了起来,伸出手要沈全懿抱着,沈全懿将她接过来。
她将脑袋搁在了沈全懿肩头上,哭道:“我…我想祖母好好的,我没用…”
说两句就说不了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实际上四公主也心酸的很,额头和手都烫着了,手心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顾檀脸色不大好看,毕竟他才刚说了四公主不孝顺,这会儿李华蓥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这不是在打她的脸。
她一哭,一旁哭了半天的五公主李常陵就不哭了,她木着一张脸,有些踌躇的耷拉着脑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杨四秋咬紧了牙,她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李常陵,心中只是恨李常陵没有李华蓥机灵,也怨恨沈全懿太过于算计。
说话之间,床榻上的太后终于有了动静,她睁开混浊的眼睛,苍白的嘴唇扯了扯,也不知道她听了有多久了。
李乾看向她,握住她的手:“母后您终于醒了,儿子心中很是担忧您。”
听了李乾的话太后,脸上表情不变,可却是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她扭头看向趴在沈全懿身上抽泣的李华蓥。
“好孩子,祖母没事儿。”
她朝着李华蓥招招手,李华蓥便又溢出来泪水,沈全懿小心的将她放下来,她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的从到了太后的跟前儿。
“祖母,祖母还疼嘛,我…我好害怕。”李华蓥扑在床榻边儿上,太后紧紧的搂着她,小心的扳开她的手,看了她红肿的掌心和额头,她心下一阵心酸。
“好孩子,好孩子,祖母记着了。”太后摸了摸李华蓥的小脸儿,让谭嬷嬷领着李华蓥下去给手掌和额头擦药。
内室,众嫔妃无人说话,太后一挥手便示意众人可以离去了,以白清娥为首,除顾檀之外,众人纷纷识趣儿的离去。
室内独剩三人,顾檀抿了抿唇,她道:“太后娘娘,陛下为了守着您,都没有用午膳。”
“哀家让你说话了吗,滚出去!”太后冷冷的看着她,语气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顾檀脸色变了变,继续道:“太后娘娘,您如何折辱嫔妾都无所谓,可是陛下已经为国事操劳耗尽心神,如今因为您,陛下如何难做…”
“住口!你是个什么东西?哀家和皇帝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太后这会儿身子虚弱,说了这么几句,便大声的咳嗽起来,她嘴唇微微颤抖。
顾檀咬紧了牙关,她看见李乾微垂落的眼皮,他没有阻挠她说下去的意思,甚至在看见她时,眼底还带了的几分欣慰。
一时之间她受到了鼓舞,攥了攥拳头。
心一狠跪了下来,继续道:“太后娘娘无论如何嫔妾今日都要说,嫔妾…嫔妾斗胆…您在后宫最是尊贵,陛下何等孝顺,您…您该放下心享天伦之乐,好好的颐养天年,其他…何必要再操心。”
太后骤然瞪大了眼睛,她死死的盯着李乾,她语气颤抖:“皇帝,你难道就任由这个贱妇,随意羞辱哀家吗!她如今还插手前朝,你还要纵容她?!”
李乾顶不住太后灼热的目光,只能扭头看向地上跪着顾檀,他语气里充满了无奈:“顾妃你僭越了,回去吧,禁足金阳宫,没有朕的指令,你不能离开金阳宫半步。”
“陛下!嫔妾是为了您…”顾捂着胸口,她不明白,难道是她会错了意,可是不等她再张口,李乾眸色暗了暗,她知道她该闭嘴了。
张德生进来亲自请了顾檀出去。
气氛沉闷下来,太后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她道:“她如此出言不敬,以下犯上,皇帝你却只是禁足!哀家就任由她羞辱吗?”
“我知道你是为了太子,一再抬举顾家,可是你看看现在顾家成了什么样?顾氏在后宫几次三番的顶撞哀家,她没做皇后呢,如今倒是先把谱儿摆出来了!皇帝…”
太后说的有些激动,差点没喘上来气,只是李乾没给她继续的机会,他出言打断了太后:“母后,朕也有儿子,您为福王打算,朕就要为太子打算,只是朕如何做也是顺应祖宗国法。”
“可是您,若是给福王谋的多了,便是大逆不道之举,朕也很为难。”
听着李乾的话,太后心脏骤停一瞬,她看见李乾阴狠的表情。
忽然一阵后怕:“你到底在谋算你弟弟什么!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你如何下的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