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画饼
而此时正被夏妈吐槽的吴梅也在和几个嫂子说张凤英和赵静。她一边将拔出的笋子丢进篮子里，一边道：“看到没，凤英去年还是跟着我们一块拔笋子呢，今年就不搭理我们了，只跟着小赵一块。你们看她最近的穿着多出风头啊，就是跟着小赵学的。现在她们还跟着孩子们一起去学手风琴呢。我们是没凤英她们这个好命，还有时间学这不顶饿的玩意。我每天就没歇的时候，这不，一有空就来拔笋子了。”
“可不是嘛，凤英现在跟我们这些土得掉渣的人不一样了，天天打扮得跟城里人似的。没想到还学起了时髦的手风琴，也是了不得了。”
“她还天天擦雪花膏，她那张脸现在可不是我们这张粗糙的老脸可比的。”
“不过女人啊，我觉得还是得安安分分的在家做家务带孩子。学手风琴这个真是太张扬了。也不怕被自家男人骂。”
“怕是凤英男人还不知道吧，知道了肯定会说她的。”自动忽略方师长不提，因为方师长宠媳妇是件众所周知的事。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凤英和我们越来越不是一路人咯。”
“你们说谁跟你们不是一路人啊？”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几位妇人的交谈。
吴梅猛地一僵，连忙转头去看，只见赵静和张凤英正拎着一篮子竹笋，站在她们不远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心跳猛然一顿，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嘴里却脱口而出道：“你，你们不是都已经走了吗？”
赵静淡笑道：“真是不巧，我们走到半路，突然想到还要摘点艾草，记得这块地的艾草长得最旺，就走回来了。不然哪里知道你们对我们学手风琴意见这么大？”
吴梅闻言，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年纪较长的妇人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讪讪地笑了笑，摆摆手道：“哎呀，赵老师，你听错了，我们哪里是对你们学手风琴有意见啊，就是无意中说起这事，随便聊聊，没别的意思，真的没别的意思。”
另一名妇人也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真的没意见，你们学手风琴，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啊。”
“哦，不早了，我得回去做晚饭了。”
这一带头，其他人也立马找到了脱身的机会，一个接一个地跟着说：“是啊是啊，快要吃饭了，我家那口子还等着呢。”
“哎呀，差点忘了，家里还有点活没干，我先回去了。”
看着吴梅她们一哄而散的背影，张凤英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篮子的边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夕阳洒落的山林，嘴角扯了扯，但终究没能笑出来。
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让自己生活更好的一些努力而已，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出风头”呢？
她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落：“没想到她们是这样看我的。”
赵静一边蹲下来摘艾草，一边笑道：“这不是很正常嘛？”
张凤英疑惑地看向赵静。
赵静继续道：“你变得越来越好了啊，她们羡慕你，但又拉不下脸承认，所以只能嘴上说几句风凉话，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张凤英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嘛，小静，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刚刚我确实有点难受，可是现在想想，她们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过我的日子，她们过她们的，谁也不耽误谁。”
“就是，你还要变得更好，让她们心里更难受。刚刚她们说的话倒让我想到一件事，既然她们说我们学手风琴是出风头，那我们更出风头给她们看。我听我们家老方说过几个月部队会有一场文艺表演，到时候可能家属院的嫂子们也要出一个节目。如果真是这样，我看我们就报一个手风琴表演上去好了。”
当天晚上，赵静哄睡完五子棋，便问了方青峰家属表演这事，方青峰看向赵静诧异道：你也去学了手风琴？
赵静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我们不应该学这个？学这个张扬了？”
方青峰忙笑道：“我哪会是这个意思，你喜欢就学，不就一个手风琴嘛，我只是没见过你在家练过，有些好奇，我倒是挺想看的。”
“你就说我刚刚说的那个能不能行吧？”
方青峰笑道：“行啊，为什么不行？现在我们正好重视家属精神面貌建设。你们要是拿这个做节目参加，那肯定非常出彩。只怕放在军区那和那些家属表演比也不差了。没准还能见军报呢。这可是家属进步的表现。真这样的话，那可是给我们部队脸上增光。”
方青峰本来只是哄媳妇，越说越觉得这没准真是一件好事，最后给赵静画饼道：“只要你们节目有亮点，练得好，不光能上我们这的文艺晚会，说不定还能被推荐去省里的军区文艺晚会。”
赵静笑道：“方师长，明天我照着你说的话给凤英她们画饼，她们肯定会能把手风琴拉得突飞猛进。”
方青峰见赵静眉眼间带着几分娇俏调皮，他心头一热，也不再多想，猛地一个前倾，双臂一伸，直接将赵静抱起，顺势压到了自己上方。
赵静猝不及防，差点惊呼出声，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方青峰稳稳安置在他的胸膛上。所幸她也早被方青峰练出来了，只不过生了五子棋后有些迟钝而已。如今反应过来，反手一搂，圈住了方青峰的脖子。
“吓我一跳！”她嗔声低语，柔情似水。
方青峰眼神一深，气息也沉了几分，手臂顺着她的背脊缓缓收紧，带着一点不容抗拒的势头。他刚要俯下身子，嘴唇还没贴上去，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掌啪地挡住了。
赵静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胸口，眼神认真得出奇，“等等，方青峰，我还有个事，得和你商量。”
方青峰亲了一下她的手指，“等会儿再说。”
“不，现在。”赵静语气坚定。
方青峰没办法，只得停下动作，看向她，“好好好，你说。”
赵静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轻声开口：“方青峰，生完五子棋以后，我，我不想再生了。”
一句话，说得轻，却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水潭，激起了内心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能告诉我原因吗？”方青峰看向赵静轻轻问道。
赵静盯着方青峰眼睛，咬唇道：“我怕疼。”她当然也是怕疼的，不过最根本的原因是如果再生，按照孩子的年龄只怕避不开十几年后的那件事情。五子棋到时候跳跳级，再早点参加工作，倒是能避开。可是如果再生一个，就很难说了。不过这件事不好和方青峰说，只能拿疼来说事了。
方青峰听了这话，抬起一只手掌抚着赵静后脑勺柔声道：“傻瓜，你怎么不早说。生五子棋的时候是不是也害怕？”
“害怕自然是害怕的，不过我再怕疼，总得为你生一个孩子。”不然社会的流言就能将她吞没。还不如早点生一个，完成任务。不过话总要说的漂亮点。
方青峰听完将赵静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肩膀，“不生了，就生一个。家里还有两个闺女，够热闹了。光小桃子一个，就能把屋抬起来。”
赵静听了，心里一阵热流涌动，抬起头盯着方青峰看了好几秒，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违心的痕迹。
“方青峰，你真好，不过你真的没有遗憾？”她语气放轻了，眼神却更认真，“男人不是都讲究什么多子多福吗？”
方青峰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甚至有些心疼。以前他见赵静将孩子们都养得这般好，确实想过多生几个，还想着以后他们家那一个个优秀的子女一定羡煞旁人。但他终究是太自私了，都没有观察出赵静的害怕。
想到这，他心里产生了浓浓的愧疚，看着赵静认真回道：“你对每个孩子都费劲了心思，三个孩子已经够你费神了。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培养他们身上，反倒更好。再说了，再多生几个，只怕你眼里都没我了。你没发现自从生了五子棋，你，你......。”方青峰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
赵静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方青峰已经微微移开了视线，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方青峰说的是什么，她凑上前装出一副无辜又认真地模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什么？你说呀。”
方青峰咬了咬牙道：“睡前，你都没亲我了。”
以前赵静都会给方青峰一个晚安吻。方青峰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欣然享受。谁知道五子棋出生后，这个晚安吻突然就没了。方青峰很是失落了一阵，出于男子的颜面，他一直忍着没说，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静噗嗤笑出声来，“那是照顾五子棋太累了。对不起，以后一定不会忘。缺了多少个，我给你补上。”说着，便伸出手一把搂住方青峰的脖子，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之后的事情就不是赵静能控制的了。
晚起的赵静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五子棋一边握着拳头往嘴里塞，一边看着自己。
见她醒了，放开拳头，对她嘻嘻笑起来。然后便往赵静怀里拱。
赵静看得心都要化了，赶紧给儿子喂奶。
吃完早饭，赵静一到学校，就给张凤英画了饼。
张凤英听完，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上报纸？还能去省里？哎哟我的娘啊，我这辈子出的唯一一趟远门，就是从老家来这里。省城可从来没去过。”她边说边在原地打了个转，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我回去就得去练手风琴。”
赵静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不过也没再次提醒她这只是“可能”，练好了一切皆有可能嘛。不怕人“激动”，就怕人心里没火。
中午吃完饭，赵静又去了程家慧家。程家慧额头正包着毛巾坐在床上，抱着儿子轻轻晃着。
见赵静来了，程家慧很高兴，“怎么没把你家五子棋带来，我们家蚕豆可喜欢看哥哥了。”程家慧生的那会特别想吃蚕豆，就给儿子取了这个小名。
赵静第一次把五子棋带过来的时候，原本要哭的蚕豆，看到五子棋就不哭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互相看半天。
第一次这样也就罢了，后面几次都是这样。所以程家慧就认定自家儿子特别喜欢五子棋。还说肯定是因为她们两个怀孕的时候经常在一起，只怕早就隔着肚皮认识了。
赵静一边将蚕豆抱过来稀罕，看着他吐泡泡，一边道：“他在家听两个姐姐弹曲子给他听呢，把他抱走，肯定给你哭的震天响。”
程家慧听了，笑得不行，“你们家五子棋可真个会享受的主。上辈子只怕不是个王爷就是个世家公子哥。”
“对了，五子棋的大名取了没？”程家慧又问道。
“取了，叫方棋盘。”
“什么？方棋盘？下五子棋的棋盘？”程家慧震惊。
赵静哈哈笑个不停，“逗你呢，要是给他取这个名字，只怕长大了要给我闹个不停。叫方剑哲，说是希望他智勇双全，既有决断力又有智慧。”
“这倒是个好名字，我们蚕豆的大名，韩石取了快一个月也没取好。生怕委屈了他儿子。我说就叫韩侯得了，意思是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正好和他的名字相呼应，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他儿子。韩石不同意，说我笑话他和他儿子。由他去吧，看他能取个什么好名字。”
赵静被逗得不行，又说了会家长，她便说了手风琴的事，“原以为是学着玩，既然是这样，只怕到时候还是得好好准备了。”
程家慧听了，也很高兴，“我坐月子做的都快生了锈，我正愁没机会活动活动呢。正好我过几天就出了月子，到时候我就买一台和你们一起学。以后还可以留给我们蚕豆学。提前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