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没有不重视儿女教育的。
尤其是男孩，祖上再有本事走荫蔽，也不如科举进士来得荣耀。
宁国府，旸哥儿和昭哥儿都是三岁多的时候启蒙，旸哥儿是因为薛氏严格要求，而昭哥儿起初只是打着去外祖父家有人陪他玩的念头。
但不管起初是因为什么，两个孩子实打实的三岁就开始了读书认字。
哥哥弟弟那顺顺利利的事，到了昳哥儿那就成了个大难关。
昳哥儿比昭哥儿大一岁多，昭哥儿作为弟弟已经会写许多常见的字，昳哥儿确实连拿笔都不情不愿。
昳哥儿是谭氏的头一个孙子，自小被谭氏宝贝得眼珠子一般，老人家的隔辈亲毫无道理可言。
昳哥儿在祖母打造的蜜罐里无忧无虑的长大。
论聪明乖觉，倒也不差什么；可只要一谈读书写字，不是喊困就是喊饿。
谢璟和庄氏都是佛系平和的脾气，两人都看得很开，花开各有期，也许儿子开窍就是要晚一点。
他们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而在其他家人眼里，像个小纨绔一样不学无术的昳哥儿，在其八岁那年，一个无意间的机会，开始慢慢绽放出其独有的光辉。
这是后话。
……
夏日天热。
崔府学堂的武术课却不会中断，以至孩子们每日回家都是一身汗味，小脸也没了冬日时的白嫩。
七月中旬的时候，谢珩晚间带着昭哥儿洗澡，就能清晰地看到昭哥儿身上从脖子处开始，有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谢珩好奇的问儿子，“你这几日都在学什么？”
昭哥儿：“上午读书习字，晌午再温书默读半个时辰，太阳略下山后，有时候扎马步、跑马；有时候打拳摔跤。”
谢珩：“天气这么热，有没有觉得辛苦？”
昭哥儿点头又摇头，“外祖父说，每月要让先生评一次课业最好的学生，有奖励。”
首辅出手的奖励，必定不凡；而若是有人落后严重、亦或是惹事生非，落入崔显耳中，惩罚的手段也是让孩子们欲哭无泪的招数。
毕竟堂堂首辅，想收拾拿捏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简直太容易。
族中子弟的教养，关系到家族的未来；崔显就算再忙，家中学堂的的大小事也会亲自过问。
学堂里的几位老先生，也是当年教过崔嘉钰他们的先生，积年的威严在身。
别说昭哥儿霖哥儿几个孩子看到畏惧，就连崔嘉钰兄弟几个，如今见到都还下意识的肃然起敬。
崔氏学堂风气之好，京城中无人能出其右。
谢珩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擦洗一番后，父子俩先后从净房出去。
乔乔歇晌过后洗过了一次，之后她在放有冰鉴的房间没出去过，压根没出汗，所以没必要再洗。
至于晗哥儿，也在午睡醒后，被她放到池子里冲了一遍，这会身上清清爽爽的。
一家四口在炕床上坐着，乔乔靠着引枕，晗哥儿坐在其身前，听娘亲给他读书。
见谢珩带着昭哥儿从里面出来，乔乔将桌案上的果盘往父子俩那边推了推，“刚才晗哥儿和我说，他也想每天和哥哥一起去外祖家。”
谢珩错愕一瞬，看向妻子怀里的小儿子，“晗哥儿，哥哥每日去外祖家不是去玩，而是去上学堂，你知道吗？”
晗哥儿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爹爹，“知道，爹爹，我也要去。”
谢珩好笑道：“外祖家哥哥们虽多，但他们都有自己的课业，可是没时间陪你玩的。”
晗哥儿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我不要玩，我也和哥哥们一起听课。”
谢珩一时错愕无言。
乔乔：“要不，就让晗哥儿去试听两日，若他觉得能坚持，就由他去；要是他到了那就觉得枯燥无味，我把他接回来就是。”
谢珩不赞成，“如此这般，岂非扰乱家塾学风，要是那些平日里就不好学的孩子也有样学样怎么办？”
“岳父对家塾管教甚严，能答应你这般做法？”
乔乔：“你怎么对晗哥儿如此没有信心？”
谢珩拧了拧眉心，解释道：“并非我对他没有信心，只是昭哥儿他们的学业如今都已精进了一层，先生所讲的功课也不似一开始那般简单易懂，晗哥儿天资再高，也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何必非要去听那些对他来说晦涩难懂的东西。”
这么一说，乔乔心里又拿不定主意了，问晗哥儿：“晗儿，你认真好学，娘亲很高兴；但是呢，娘亲要告诉你，外祖父家的学堂，哥哥们年纪都比你大，他们比你先入学，你这会加入进去，可能会跟不上哥哥们。”
晗哥儿双手托着小脸。
谢珩：“而且你着实还太小，大一号的笔对你来说还拿不动；你哥哥是三岁上学堂，晗哥儿也和哥哥一样，等三岁的时候再去，好不好？”
晗哥儿点点头，随后又有些苦恼的说道：“可是在家里我没有事做。”
昭哥儿绕到晗哥儿身边，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你可以在家帮哥哥照顾雪球，还有给院子里的乌龟金鱼喂食；还有娘亲的鹦鹉，你不是答应了哥哥要教它说话吗？”
“还有娘亲，爹爹和哥哥都不在家，你要是再走，娘亲一个人多孤单啊。”
被哥哥这么一说，晗哥儿才想起自己还肩负着院子里雪球、鹦鹉等的生计，思忖着点头，“好，我答应哥哥。”
又转身看向乔乔，“娘亲每日带我认字和练字好不好？”
谢珩：“这是个好主意，既然晗哥儿好学，又没到上学堂的年纪，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家里多认多学。”
晗哥儿扒着手指，高高举起两只小手，“每天练这些！”
总有一天，他可以追上哥哥们，上学堂的时候也不会落后了。
昭哥儿：“娘亲写字很好看的，肯定能教你。”
乔乔：“……”
她当初上学堂的时候就不是个多么勤学苦练的学生，这是能说的吗？
小时候都没被夫子逼着练过字，如今生了儿子，倒是每天来了任务。
但有这样好学的儿子是好事，她不能打击儿子的求学之心。
“好，以后娘亲每日申时陪你练一个时辰的字。”
晗哥儿得寸进尺道：“还要读书一个时辰。”
乔乔：“……”
这真的是她能生出来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