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梁回府,听说此事,急匆匆来找宋谨央。
“央儿,云沐青年轻有为,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宋谨央正喝着消食茶,放下茶碗睨他一眼。
“是谁将我的终身卖给姓崔的了?”
宋梁尴尬极了,嗫嚅道:“怎么是卖呢?会不会说话啊?”
宋谨央才不惯着他。
“还被卖了两次!”
宋梁尴尬地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来回搓着手。
“这,这,是意外……那时正值乱世,找到一个还算正常的人托付终身,已经不易。
要不这样吧,那婚约就作罢!反正有云沐青接手,咱们嫁去云家,我给你多多陪嫁,看不眼红死云家人。”
宋谨央哭笑不得。
“义父!崔寻鹤,我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以为和亲之事是闹着玩的?”
宋谨央神情严肃起来。
“云沐青若尚了主,便彻底无缘官场。这是云太傅绝不可能答应之事。
你以为,今日云老夫人为何请我去参加诗会?
不过想寻个由头,暗示我云家的决定,希望我知难而退。”
宋谨央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梁。
“义父!谨央何必自贬身份,我又不是非云沐青不可!!!”
宋梁原先还有些不甘。
宋谨央此话一出,他顿时清醒过来。
对啊!
云沐青再优秀,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前程,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心无二志地对待宋谨央。
一旦当家族利益与宋谨央相悖的时候,云沐青会怎么选择?
真的会毫无顾忌地站在宋谨央身边?
端看他因为云大夫人的疾病,便半途而废,不再恳求云太傅,就可见一斑!
一个人身上背负太多,哪怕再优秀,也无法做到一心一意。
宋梁的心结顿时解开。
他突地伸手摸了摸下巴。
“这么看来,崔寻鹤还是最佳人选!无父无母,无家无族,无产无业,除了学问人品一无所有!尚主正正好!以后,还不是全都听你的?你指哪里,他打哪里!”
宋谨央气笑了。
“对,以后我指着你,看他打不打!!!”
宋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逆女,白养了!”
说罢,两人都怔了一瞬间,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阿留看哭了,这父女俩的感情真好。
云家的事,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连一丝涟漪也未曾漾起,湖面早已恢复了平静。
转眼,就到了拉法蒂和亲波斯的日子。
身着大红喜服的拉法蒂,拜别耀宗,坐上马车,一路向西而去。
城外十里长亭,宋谨央坐在马车上,目送着拉法蒂的车驾,眼中似有星光点点。
阿留问她:“殿下,您不见见二公主吗?”
宋谨央摇摇头。
君子之交淡如水,拉法蒂奔赴自己的命运,她悄悄送上祝福就可以了。
宋谨央回到府里,正要吩咐阿留,去打听一下白姨娘的行踪。
她在府里等了她许久,始终不见她出手。
她狐疑地蹙着眉,只觉得此事甚为诡异。
阿留匆匆去、匆匆回,手中多了一只包袱。
急切地禀报:“殿下,白姨娘随送嫁车队一起出发了。听说是武安侯世子的命令!”
提到崔承,宋谨央瞬间明白过来。
崔承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又岂会放任白姨娘留京?
崔承的确不放心白淑宜留在京城。
但他担心的不是白淑宜,而是宋谨央。
车队启程前,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大公主府。
拼着这条残躯,也要保得宋谨央平安。
他打晕了白淑宜,找到她藏起来的面具,亲自扔过围墙,带着人上了马车,一路送嫁而去。
前世,他为白淑宜跳崖,毁了后半世的荣华富贵。
今生,他为宋谨央拼命,早就存了死志。
出了京城,白淑宜悠悠转醒。
她怎么都没想到,半条命的崔承,竟然彻底坏了她的大事。
她本想在和亲路上,趁机取代宋谨央。
只要她出城,回来的就是她白淑宜。
哪怕去不了波斯,无法海阔凭鱼跃,她也有把握,在耀宗的眼皮子底下,成为真正的大公主。
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快意恩仇,还能替白家平反,替弟弟谋一个职位。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崔承破坏殆尽。
她睁着猩红的眼睛,愤怒地瞪视着崔承。
咬牙切齿地咒骂。
“三皇子怎么没能弄死你?恶心人的玩意,活该被人玩弄。”
崔承冷哼:“放心!咱们到底拜过堂、成过亲,自然夫唱妇随!我承受的一切,你也会经受!”
白淑宜大惊失色。
拼命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软绵,动弹不得。
顿时害怕得服了软,哀求崔承,说自己一时糊涂,不是真的看不起他。
既然当初选择嫁他,就打定主意与他荣辱与共。
绝不会舍弃他。
可不论她怎么哭求,崔承都不为所动。
到最后,白淑宜彻底绝望,拼着命咆哮。
“我错了,求你让我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崔承眸色一沉。
“你知道些什么?说?”
白淑宜眼见崔承软硬不吃,无奈只得说出真相以求自保。
“爷,求您怜惜,陈王马上会派出杀手。
誓要将整个波斯使团斩杀在大乾境内,造成两国纷争,他可浑水摸鱼,达成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白淑宜哭得惨烈,连连摇头。
“我不知道!”
“来啊,通知三皇子,将她扔去军营。”
“不!!!”
白淑宜发出凄厉的惨叫,“我知道的都说了!陈王答应我,帮我取代大公主,条件是,扶持他成为太子!呜呜呜,我知道的,都说了,爷,您就饶我一命吧!”
白淑宜急乱之中,告诉崔承,陈王所谋之事,似乎还与一个什么矿有关!
崔承见的确问不出什么了,再次将白淑宜打晕。
匆匆写下书信一封,叫来小厮,让他赶紧回京,将信亲自递到宋谨央手中。
“你,别回来了!以后,就跟着大公主吧!”
小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走了。
当夜,使团果然遇袭。
但因为早有准备,没费一兵一卒,就将杀手全部歼灭。
唯一受伤的,是崔承的小厮。
为了护住崔承,一张脸被画花,彻底毁了容。
世人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小厮,就是白淑宜。
毁了白淑宜脸的,根本不是杀手,而崔承。
他一刀一刀,在白淑宜脸上划了无数刀,直到将她疼醒才罢手。
白淑家疼得浑身发颤,脸上传来的巨痛,让她生不如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脸?”
崔承没有回话。
黑暗中,一道人影现身,赫然是白仲康。
他缓缓走近,白淑宜一见他就激动,一把拉住他,“弟弟,快救姐姐,索性改成宋谨央的模样。”
白仲康一动不动,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是白仲康!”
“我知道你是白仲康,是我弟弟,你身怀绝技,快救救姐姐。”
“不,”白仲康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白淑宜,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了,我是白仲康,不是白逐浪!”
白淑宜抓紧他的手,猛地一松,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白仲康语声平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白淑宜。
白淑宜惊怒交加。
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一败涂地!!!
后来,听说这个小厮无法接受毁容的打击,跳了崖。
也有人说,他为了不拖累主子,悄悄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小厮消失的同一时间,波斯一个黑窑里,多了一个容貌尽毁的疯妓子。
老说自己是大公主,是世上最尊贵的人。
换来的,是更猛烈的嘲讽与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