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给自己办场葬礼
“楚庄主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同阿冷说即可，我会为你开门。”
何玉镇定地交代完这一句后，直接就拉开门走了，只留下一脸笑意的楚峥坐在桌旁，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摇摇头后，垂眸细品。
何玉出了门，再次往榻上一躺，却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想了想，又把脚上的绣鞋踢掉，双腿微蜷，这才觉着得劲儿了，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贺石端着茶水点心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何玉穿着罗袜半掩在裙衫下的脚，又看了看她歪着头睡着的样子，眸中不由得浮现出笑意。
他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在桌上，去里间取了一张毛毯出来，抖开后慢慢盖在她身上。
何玉双眸闭着，浅浅的呼吸穿过面具的空隙，拂过贺石的眉眼，那扇卷而浓密的长睫像是被惊扰一般地颤了颤。
贺石手下的动作一僵，也因此惊醒了本就是浅眠的何玉。
何玉睁开双眼，跟仰头看过来的贺石对上了目光。
然后微微一愣。
贺石：！
他迅速从何玉的身体上方弹了起来，身体还未站直就移开了视线。
空气中一片静默。
几秒钟之后，贺石重新把目光移了回来，对上何玉还有些愣怔的视线。
他说：“我看姐姐躺在这里便睡着了，怕你着凉，想着为你盖张毯子，没曾想弄巧成拙，把你惊醒了，实在抱歉。”
何玉顿了一下，然后扬起嘴角笑笑：“这有什么，我也是这几天太累了，才在这里睡着的，怎么样，茶水点心拿来了吗？”
她的语气平静自然，还带着他所熟悉的笑意，贺石暗暗掐着的掌心不由得放松了一些，忙走过去给她倒水递点心。
“现在太晚了，街上宵禁，医馆的厨房里只剩这几块栗子糕了，姐姐你先凑合吃点，明日我去城里给你买新鲜的。”
“栗子糕也不错。”
何玉笑着接过贺石递来的茶杯和点心，抬头看向他的双眼，“今日我见你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也吃些吧，不然晚上当心饿的睡不着。”
“好。”
贺石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大大地咬了一口，抿着唇向何玉一笑。
那双浅色的眸子看过来时，还是一如往昔的清澈明亮。
就仿佛刚才惊鸿一瞥的痴迷欲念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何玉默默咽下嘴里甜的有些发腻的栗子糕，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起慌来。
好像有某种她从未考虑过的意外已经悄然发生，并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中，逐渐开始超出她的认知，脱离她的掌控。
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
两日后的上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沉寂了好几日的楚公子房里突然传出了碗碟被砸碎的声音，继而是案几摔倒在地的声音。
医馆后院中正在散步聊天的几位军士立马停下了所有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那间屋子。
几息之后，贺石一脸怒容面色阴沉地大步走了出来，右手紧握重剑剑柄，披风在身后扬起，瞧那神情架势，像是准备去杀人满门似的。
原本打算打个招呼的几位军士被对方迎面而来的骇人气势一冲，纷纷低头走开，该干嘛干嘛，假装没瞧见这一场景。
那满身杀意的贺公子骑了匹马出城后直接南下，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又是两日之后，他驾着一辆马车回了边城，车上一具崭新的棺材引人注目。
几乎不用猜，所有明里暗里盯着贺石动向的都明白了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什么人。
当日午时，楚氏二公子楚河吐血昏迷，不省人事，而贺石则带着棺材住进了城西的一间小院子里，直接闭门不出。
楚氏山庄楚庄主亡故的消息仿佛蒲公英的种子，被朔冬的寒风带着，洋洋洒洒地飞往王朝各地。
不少人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一时之间，大半个江湖暗潮汹涌。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三个人，此刻却待在一个屋子里，淡然安逸地喝着下午茶。
楚峥坐在桌旁安静品茶，在他的对面，楚河躺在床上，嘴边叼着一根吸管，慢慢地吸茶喝。
何玉则半靠在搬进里间的软榻上，手里端着一碟乳酥慢慢吃着。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窗边的书案上，贺石端坐在书案后，正在埋头奋笔疾书。
他在写信，给夏鸢、白玉深和楚云丝写讣告。
楚河喝了几口茶，松开嘴里的吸管，望着写好信后叠起来往阿冷的小皮包里放的贺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师父，既然你已复活，何必再告知他们之前发生的事，这岂不是在徒增烦恼？”
楚峥放下茶盏，随手拿了块点心，老神在在地道：“我死这一次不容易，可不能白死，外界之人听说了我的死讯，少不得会有些大动作，不如将计就计，把鸢儿三个喊回来，为我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以此做饵，想来定能钓出不少牛鬼蛇神，届时若能一网打尽，也就算一劳永逸，绝了后患了。”
他说得通俗易懂，楚河也听得清楚明白。
只是这……哪有自己给自己办葬礼的？
这未免也太不吉利了些吧？
楚河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已经将阿冷放飞出窗外的贺石，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师父是在阎王殿前走过一遭的人，想来从今往后也是百无禁忌，哪还有什么不吉利的说法？
是他狭隘了。
想到此处，楚河也放松了下来。
他重新含住那根琉璃吸管，吸了一口，却什么都没吸上来，眼睛转着一看，原来是茶水早已喝光了。
贺石眼疾手快，提起茶壶大步走过去给他续上：“二师兄，这茶有消肿利尿之功效，你多饮些，之前喷了那么多血，辛苦你了。”
楚河：“……”
楚河：“不辛苦。”
第一次配合演戏，有些没分寸，吐的血多了些，后面桑延年来为他诊脉时，险些露馅。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等下次再需要出演这些戏码时，想来他也会得心应手许多，不给小师弟和何前辈两位演戏高手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