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行也不等两人多问，直接带着林汐上了楼。
之前他每次过来，南渔只要没睡，都会在楼下，或散步，或插花，或品茶。
今天进门，一楼却空荡荡的。
顾璟行略扫了一眼，发现佣人们都神色惊慌，暗暗觑着自己。
心底虽然好奇，但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他抱着林汐直接去了二楼。
将林汐放到床上，顾璟行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转身下楼。
再回到一楼，就见两位管家正聚在餐桌前说什么，声音很低，但佣人们都聚在周围，小心翼翼的看着什么东西。
顾璟行本来想直接离开，但看林家没有主子在，以为佣人们遇到什么难事，便走过去：“怎么了。”
林管家吓得叫了一声，转过身发现顾璟行在身后：“顾先生，你怎么下来了！”
顾璟行看着桌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王管家转过身，将东西藏在身后：“没什么，我们林家的一些小东西。”
这话、这神色，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考虑到最近关于税务的传言，顾璟行拿出烟点了一根：“是什么小东西，让你们如此害怕。”
“我们没害怕，”林管家对顾璟行又怕又惧，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小姐是睡了吗？顾先生是要……回去了？”
“本来是要回去的，但看见你们聚在这里，好奇。”顾璟行抬手点了下餐桌上的烟灰缸，“把烟灰缸给我。”
林管家立刻就要转身去拿。
王管家赶紧拦住：“顾先生，太太没在，小姐又睡了，我们……下人不方便待客。不如顾先生先回去？等有时间你再上门做客……”
“你们越是这样，我越对那份东西好奇。”顾璟行坦言道。
就差直接说你们不给我看我就不走了。
王管家没想到顾璟行会这么无赖，但他知道先生还想让顾家和林家的关系更进一步，身为下人，他不应该破坏主家在顾家人心里的形象。
犹豫许久，他把桌上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顾璟行：“只是给太太的一封信。”
顾璟行一怔：“给阿姨的？”
“是。”管家叹气，“这东西已经连续送了六封了，太太现在……不敢看。”
顾璟行接过来，果然是一封薄薄的快件，收件人写着南渔。
倒是跟他猜的不一样。
顾璟行还以为是跟税务有关的东西，比如文件、发单、通知书之类。
“一封快件而已，有什么特别的。”顾璟行看着封面上除了“南渔收”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信息，“这里面是什么？”
王管家不知道小姐有没有跟顾璟行说家里的事，更不知道她说了多少，一时间这个问题显得有几分不好回答。
但他若是不开口，让林叔解释，说不定暴露的更多，想了想，王管家还是开口解释：“这是太太前面那个女儿寄来的……信。”
顾璟行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确定和警惕，更纳闷了：“对方不是失踪了？”
“是，失踪了，所以收到这封信，太太才害怕。”管家叹了口气，“十几年前那场车祸很惨烈，虽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太太已经默认那位小姐去世了。”
这听起来像个鬼故事。
与自己以为的事情完全不同，顾璟行也丧失了兴趣，把没拆开的信封又还给王管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南阿姨的前夫似乎是叫乔征？”
“正是。”王管家点头。
“对方好像是林叔公司的财务，在一场大火里去世了。”顾璟行对当时的事情了解得不多。
“他是个纵火犯。”王管家叹气，“当时林家的公司遇到了问题，从社会上筹集了一批资金，打算扩大生产。谁知道那个乔征挪用公款中饱私囊，被先生意外发现以后，居然想放火烧掉仓库。
先生救了火，抱住了公司的重要文件和生产线。那个乔征……一把火烧掉了公司的账目，自己也死在了火里。”
十几年前，社会资金远没有现在这么透明。非法集资特别多，也出过很多事。
乔征当年的事在海城闹得很大，影响也非常重。
顾璟行抬头看了眼楼梯：“阿姨是因为最近有人频繁以前夫女儿的身份寄信回来，精神不好？”
“是，太太就是个全职主妇，胆子小，不经事。几封来历不明的信，把她给吓坏了。”王管家对南渔并不是很尊重，说话时语气有几分轻慢。
正说着，楼上突然有人跑下来。
南渔头发蓬乱，身上衣服也满是褶皱，光着脚从楼上跑下来：“是不是又来信了？煦煦又给我来信了是不是？”
不等管家回答，南渔双手合十朝着四下拜去：“煦煦，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是不得已！
你不能这样，小汐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不能害她——”
南渔看上去确实在崩溃边缘，精神比上次见面时更差了。
她甚至没有看到顾璟行在这里，光着脚在客厅里到处乱跑，不断地朝着四下敬拜。
王管家却习以为常了，让张妈去拿了药箱过来，自己亲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支注射器：“这是先生准备的镇定剂，说了如果太太状况不好的话可以用。”
这话显然是给顾璟行听的。
顾璟行看着王管家熟练地抽取药水，接着走向躁动不安的南渔，直接将针扎了进去。
南渔很快脱力倒在地上，女佣人们争相上前，把人扶起来，抬到二楼去了。
顾璟行突然觉得，林家很有意思。
主子不主子，佣人不佣人的。
传说中失踪了十几年的人突然频繁来信，而亲生母亲不仅不感到庆幸，反而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看来，林家也有故事。
王管家将注射器收回到药箱里，看向顾璟行：“顾先生留下来吃午饭吗？”
“不了，我现在就回去。”顾璟行略点了下头，转身就离开了。
林叔这才松了口气：“王哥，你刚才……”
“行了，”王管家脸色不好看，“我会跟先生说的。”
林管家就不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