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口景仁宫的管事太监江福海唱和道:“华妃到——”
殿外响起花盆底踩在地板的声音,华妃一袭绛紫蹙金鸾袍踏入门槛,鬓边累丝金凤衔珠步摇轻晃,生生将满殿素色衬得灰败。
华妃一进门,在座的嫔妃们全都起身相迎,唯有宜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哟,诸位姐妹来得真早。”她目光斜斜掠过欣常在,“欣常在怀着身孕还能来的这样早,倒还真是难得啊,只是你不是孕中不适么?怎么这是又好了?”
欣常在攥紧帕子,福了福身子,回道:“多谢娘娘记挂,嫔妾身子确实算的爽利,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啊。”
齐妃行了半礼后,顺势接过欣常在的话,“是啊,欣常在即便是有孕在身都未曾向皇后娘娘请安来迟,皇后娘娘可要好好奖赏她才是。”
闻言,华妃斜睨了欣常在一眼,眼刀子又剜了对方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在为其说话的齐妃身上。
“本宫昨夜伺候皇上批折子,倒累得今早迟了,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吧?”
皇后抬眸看向华妃,似笑非笑。
她还未开口,齐妃已憨声接话:“华妃妹妹总这般辛劳,难怪皇上心疼。”
华妃眸色骤冷,扶着颂芝的手,向着齐妃逼近了两步,“齐妃姐姐日渐丰腴,皇上见了定会喜欢的。”
齐妃还以为华妃是在夸赞她,接话道:“多谢妹妹金口。”
然而下一瞬,却听华妃说道:“呦,本宫忘了,皇上许久都没有去看过齐妃姐姐了吧。”此话一出,齐妃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华妃见此,继续道“本宫记性差,姐姐莫怪罪啊。”
齐妃本就是嘴笨的,对此也只能强行挽尊,她帕子掩唇,低咳一声,掩饰尴尬,“不妨事,不妨事。”
满殿死寂中,宜修忽然轻笑:“好了,都是自己姐妹,不要一进来就站着说话,都坐下吧。”
宜修如此一说,华妃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请安,随着其他妃嫔一同入座。
宜修:“来人,赐座上茶。”
华妃甩袖落座,茶盖轻刮盏沿,“皇后娘娘节俭,连茶都舍不得用好的。只是这茶凉了再续,终究失了味道。”
宜修倒是面色如常,如今她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东西,只是华妃言语间的讥讽,这些都不重要。若是她将欢宜香的真相告知华妃的话,不知道年家能否为她所用。
想到这里,宜修心底不禁摇头,即便如此,年家应该也不会。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响起江福海的唱和声,“芳贵人到——”
芳贵人扶着五个月的孕肚,骄矜地进了门,向宜修行礼时,比之华妃行礼还要敷衍。
刚一入殿,便借着肚子生事,“嫔妾因孕中不适,怕是不能向诸位姐姐请安了。还请诸位姐姐体谅一二。”
欣常在忽而掩唇:“嫔妾愚钝,只知晨昏定省是祖宗规矩。芳贵人孕中如此不适,不如求皇上免了请安?”
芳贵人反手将茶盏掷向声源,瓷片在欣常在脚边炸开:“欣常在,我在与皇后和诸位姐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宜修倏地拍案,“放肆!芳贵人。本宫看你是越来越不知尊卑了!”
“欣常在与你同为皇上的嫔妃,且同样怀有龙胎,你怎可如此放肆!”
“欣常在可有受到惊吓,可要传太医?”
欣常在起身又一礼,“嫔妾无碍,劳烦娘娘惦记了。”
宜修话音刚落,华妃便开口道:“芳贵人仗着肚子的皇嗣恃宠而骄,本宫自会向皇上禀明。只是这后宫风纪……本宫倒要问问,皇后娘娘,就真的打算轻拿轻放么?”
芳贵人瞳孔骤缩,护甲在案上刮出刺耳声响。
她与华妃的目光相撞,似刀剑交击。
良久,她忽而娇笑:“娘娘教训得是。只是..您这未曾生育过,又如何等懂得孕中的辛苦,即便是方才嫔妾未曾向华妃娘娘行礼,这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吧。再说,这皇后娘娘还未说什么,华妃娘娘您急什么呢?”
华妃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到芳贵人的座位前,玉手一指,眼底的冷意渐浓,视线从芳贵人的微微隆起的腹部,一寸一寸的移到芳贵人的脸上,“本宫还真是小看了你,且看这肚子能护你多久。”
芳贵人这才意识到什么。脸颊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衫上,她怎么就得意过了头,忘了华妃这个妒妇。最关键的是,华妃圣眷正浓,岂是她能比的。
芳贵人的手下意识护住肚子,当手触碰到小腹那一瞬,瞬间又觉得她有了几分与华妃抗衡的底气。
是了,她身怀皇嗣,不必怕华妃。
如今皇上,膝下子嗣单薄,断然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处罚她的。
她不怕。
宜修见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眼底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好了,华妃快些入座吧。”
“芳贵人,既然你孕中不适,从即日起你就安心留在碎玉轩养胎吧。本宫自会向皇上禀明你的情况。”
芳贵人一听这话,原本安定了几分心,再次不安起来。
不是啊,她最近这些时日确实是有些恃宠而骄,但她只是为了向后宫诸人彰显她有孕罢了。
并不是真的想闹到皇上那里去啊。
“皇后娘娘,嫔妾身体虽有不适,却还是能来给您请安的。不打紧不打紧的。”说着芳贵人站起身,连连摆手。
宜修淡淡一笑,脸上全是对她的关切,“不可,芳贵人一切都要以皇嗣为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芳贵人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
宜修却已经命剪秋派人去养心殿回禀了。
芳贵人:完了,她完了,此事闹到皇上那里,就算是她顺利生产,定然也会被皇上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