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砂掀开云骑的盔甲，摸索了片刻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这应当是个步离人。没来得及变回原形，就被狱卒当场格杀了。”
“这群步离人都身着官方服色。除云骑之外，还有两人以天舶司和工造司的身份示人。”景元不急不缓地缓缓说道。“能办妥这些伪装身份的人想必位高权重...我们去别处瞧瞧。”
一路走过，灵砂看见地上一具脖颈上两个大血洞，骨骼扭曲的人，那凄惨的样子让灵砂身体都微微一颤。
“这便是丰饶孽物的可怕之处。对他施加剑树之刑，消磨其生命力，结果他的刑期反倒成了对我们耐心的考验。”
景元趁热打铁为灵砂继续普及呼雷的可怕。虽然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接下来才是重点。
“诚如灵砂小姐所说，将百杀不死的怪物投入恒星，是个一了百了的法子。可惜……”
“...可惜狐人不答应。”灵砂察觉到了景元欲言又止后的意思。
景元点了点头：“不错，呼雷所犯的恶行不仅只是杀戮。数千场战争中，我们尽力剿灭步离人，但他凭着不知源头的邪术，将无数狐人化为受它驱策的走卒与器兽，一再卷土重来。”
“狐人一族日夜诅咒他的名字，甚至用他的名字来吓止小儿夜啼。任这样的巨恶在一夕之间痛快死去，联盟内的狐人又岂肯甘心?”景元继续敲打。
“不知灵砂小姐是否清楚，为何最后呼雷没有被狐人居多的曜青仙舟收押，却独独囚禁在了罗浮之上?”
灵砂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猜测道：“刚才将军说了，令师武艺超群，将呼雷击败，立下大功。因此元帅下令将这头凶兽交由罗浮处置，也算是一份荣耀?”
“灵砂小姐对于这一处置有莫大的误解，容我慢慢道来。”
灵砂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景元向前。
来到一具瘫在地上的机甲前，“我听彦卿说过，公司的舰船遭到了步离人袭击。船上运送的就是这东西?”
“是。工造司和丹鼎司联手做了勘验...这机器的部件使用了特殊加工过的步离生物组织。”
“听说一直以来博识学会都在研究长生种的生物特性，想获取能用于医疗或战斗的成果。只是碍于和联盟的表面关系，不敢做得太过出格。”
灵砂的话引起了丹恒老师的思考，“也许在那些学士眼中，步离人与实验动物也没什么区别。步离人之所以会袭击那艘舰船，也许就是想报复博识学会对他们的同胞的实验?”
“不，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向公司和学会复仇，他们大可以破坏舰船，毁掉所有的货物。这样一来，它就不会出现在幽囚狱里了。”但灵砂却不这么认为，反驳道。
景元啧啧称奇：“如此善用人心的盲点，这与步离人一贯的作风大相径庭。公司和博识学会怕也是在不明不白的状况下，被人当了枪使。”
突然，丹恒老师瞥见了机甲下蠕动的血肉，击云瞬间出现。
看着那再次站立的机甲，灵砂表情难看。
“他们对长生种的模仿真是太过头了。”
等到再次解决，灵砂看向一边一直抱着胳膊的景元。
“将军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何呼雷被囚禁在罗浮而非曜青」。您如此三缄其口，莫非这一处置并不是什么荣耀?”
“元帅没有将呼雷留在曜青的原因，就在眼前这台机器上。”景元指了指这台瘫痪的机甲。
到此，灵砂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
“你是说，有人想要像这台机器所代表的那样，破解呼雷的秘密，学以致用?”
看向了笑眯眯的景元，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叹了口气，灵砂说道：“我明白了。我听说曜青的狐人与步离人的血脉尤为相近，其中有些狐族子裔会像步离人一样，不可遏制地陷入名为「月狂」的疯症。元帅认为此事有非人之嫌，与步离人无异，所以……”
灵砂没有说完，但景元接下了话，“你没猜错。在步离人看来，月狂是解放力量的恩赐；但对狐人来说，这是血脉中避之不及的疯狂。曜青的医士们世世代代都有人试图破解这一谜题，但始终不得其法。”
“「为何步离人能控制月狂?」「狐人能否破除这一诅咒?」...总会有人问起这样的问题。”
“每个提问之人的初衷都满怀善意。但是，世上所有通往灾难的道路，都是由善念铺就的。”景元有意无意地看了丹恒老师一眼，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丹恒老师沉默。
“对曜青的狐人而言，「呼雷」不仅仅是步离人的战首，也是怪物，是他们的研究对象。他成了腐蚀人心却不自知的剧毒。”
“所以，元帅将呼雷囚禁在罗浮。这确实不是荣誉，而是...告诫。”灵砂自然也听说过这位龙尊上一世所干的事情，明白了些许。
景元点点头，“因为同样为了一念私心，为了所谓的利人善举，罗浮上曾经发生过一桩足以警示后人的悲剧。”
“「饮月之乱」。”灵砂终于明白，“元帅借呼雷移交罗浮一事，既暂时平息了曜青狐人的恶念，也告诫了经历乱局的罗浮仙舟。”
景元满意地晃了晃脑袋，看来罗浮的未来又多了一位。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距离早点退休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景元不免心情大好：“这就是「权衡」，也是不得不做的一步。仙舟联盟不是只有仙舟人的一言堂。狐人，持明，仙舟人三族共盟，方有未来。”
但灵砂幽怨的小眼神配上阴阳怪气的话语依旧。
“灵砂受教了。您当年也怀着这样的心态「权衡」了我的师父，将她放逐去了朱明仙舟，却坐看「药王秘传」在其中死灰复燃?”
但老狐狸景元自然有他的妙妙锦囊。
“你说我舍不得对丹鼎司剜肉疗毒，倒是把想要施救的医者送去了朱明仙舟……”
“那么令师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了自己一厢情愿的善念，借探视的便利，为彼时才刚刚蜕生完毕的丹恒施展了能回忆前生知识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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