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曹渊和唐婉茹都不见了?”袁罡站在总控室,听着下属的报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严格上来说,是第二小队的其他成员遇到了黑王状态下的曹渊,不知是因为何种原因,祂并未直接攻击小队众人,正当他们准备合力尝试封印祂的时候,黑王突然选择了撤离。
而直到祂转身的时候,小队众人才发现祂背后还背着一个人。经过体征描述和人群筛选,确认是同样失踪的唐婉茹。”其中一位教官汇报道。
袁罡看着手中的报告,其中有一张照片是黑王撤离时,一名小队队员用通讯器拍下的画面。他问:“搜救队那边有结果了吗?”
“报告,尚未有结果。我们在山脚下设置的监视器均未拍到有人出入。搜查队已经派人进入山内搜寻了。”
有另一位教官插话道:“总教官,这件事是不是也是古神教会那边搞得鬼?”
袁罡沉吟:“很有可能,总之,动用一切可能,先找到他们。”
但如今的未解之谜太多,包括这照片上的背影,他周围虽满是煞气,但却是人类的体型与皮肤,那分明就是曹渊。
“是,收到。”
但搜寻的结果并不理想。
搜救队动用了所有手段进行地毯式搜索。可无论是禁墟还是生命探测仪,甚至自愿加入到其中的部分新兵,都一无所获。
“七夜,别担心。我相信曹渊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百里胖胖不知该如何安慰,叹了口气拍了拍林七夜的肩膀。
天色由暗转明,林七夜从事发地沿途一路搜寻,借助与山中的夜行生物沟通,来到了曹渊最后消失的地方。
“他们最后是在这里消失的。”他站在山崖上俯瞰着下方,几十米高的瀑布从崖边倾泻而下,汇入蜿蜒湍急的河流中,通向不知名的远方。
“底下已经有搜救队搜索过了,并没有发现痕迹......七夜,你用了一整夜的精神力,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百里胖胖劝慰道。
林七夜没动。过了半晌,才低声呢喃道:“胖胖,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说了请他照顾婉茹......”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或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底的猜测、侥幸还有疑虑多如乱麻。
“我该自己申请去二队的。”他最后只吐出这一句。
“别多想,”百里胖胖道,“我相信曹渊他们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不得已选择暂时离开。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的。”
——所有人几乎都是这样想的。可这个想法在日复一日中逐渐消弭,直至一场大劫将沧南变为了废墟,周边城市人手短缺,加之长久以来音讯全无,高层最终决定暂缓搜救行动。
三个月后。
九华山。
唐婉茹在一阵阵钟声中缓缓苏醒。她睁开双眼,目光从木制房梁上扫过,环视了一圈周围。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小屋,房内家具很少,有些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
她体内精神力充盈,只是躺了太久,身体有些虚弱。她缓缓坐起身。
——是谁将她带到了这里,是......曹渊?她原本以为醒来的时候应该会在医务室,又或者在什么被隔离观察的病房。
现在这样,的确有些超出她的预期了。
“咔哒。”正想着,木门被应声推开,曹渊走了进来。
“你醒了!”曹渊一见她,不由自主地展开一个笑,放下背着的柴火快步走进了门。
“感觉怎么样?”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轻声问她。
【他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唐婉茹盯着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不仅是他那一头长发,还有他的神采。
曾经的他,虽善于洞察,但克制且沉闷,像是将自己裹在一个茧中,不愿接触外界。
而如今,他的双瞳中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光亮,眼神坚定,充满希望。
——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不,或者应该说是,他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人。
唐婉茹“嗯”了一声,他太高了,她仰着头有些吃力。
“坐下说。”她道。
曹渊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目光几次触及她,又飞快地收到一旁。
那床单是清新的草绿色,干净整洁。而此时她小腿露在被子外,瓷白与草绿的对比,和谐又极具视觉冲击,像是……草丛中两条缠绕的白蛇。
曹渊直接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垂下目光不敢看她。
忽然,他察觉到发丝被人牵起,回头时正对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珠很黑,一眨不眨盯着人的时候,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眨了眨眼,修长的睫毛垂落又掀起,想要移开视线,却被她的目光牢牢摄住,不得动弹。
他以为她会问这是哪,或者之前发生了什么类似的问题,却听到她冷不丁问了一句他全然没想到的话:
“你还俗了?”
“什、什么?”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她指尖捏着的头发,才想起在地底裂缝下被扇的那一巴掌,还有那句“臭和尚”。
当然,自然而然地也想到了两人在地底几乎“坦诚相见”的那一幕。这下克制也没用了,曹渊突然觉得鼻头有些痒,伸手一摸,掌心多了一滩红艳艳的东西。
曹渊:“......!!”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情绪起伏之下鼻血汩汩流出,吓得他急忙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飞快地站起来作势就要冲出去。
“站住。”身后两个淡淡的字便将他钉在原地。曹渊缓缓转身,低头不与她目光相触。
唐婉茹打量着他,见他流鼻血,自然也联想到了此前的那一幕。她倒不是有多保守,当时只不过是突发状况,她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之前打他,也主要是因为她体内能量暴动,情绪外放难以压制。现在境界稳定了,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但,她眯了眯眼,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过来。”她放缓语气,没带半点命令的口吻,却让此时连头牛也拉不动的曹渊乖乖走回床边,老实坐下。
曹渊心里现在翻来覆去只有“丢脸”二字,他几乎能想象自己此时的窘态,特别是在唐婉茹面前这样,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突然,他只觉得手背被柔软的指腹触碰,他一怔,捂在脸上的手被她拉开。接着,一阵皂角的清香传来。
他愣愣地看着她凑近,拿着薄毯的一角,缓缓将他脸上的鼻血擦净。
“扑通、扑通、扑通......”他的心跳得好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她.......】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你想到什么了?怎么就流鼻血了?”她故意问道。
曹渊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噗嗤”一笑,捧起他的下巴,将那里的血渍擦干净,又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还俗呢。”
这下他能说话了,不过下意识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因为我......不、不是的,”他反应过来,焦急地解释道:“我、我本来就不是和尚。”
“哦。”
这个“哦”字让他更加焦急,担心她不信,忍不住握住了她仍在擦拭的手,认真道:
“真的,我真的不是和尚。”
“那你是谁?”她冷不丁反问。
他一愣,“我是曹渊。”
“除此以外呢?”她凑近他,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频率几乎和他相融。
“......我还是,公羊拙。”
“公羊拙?”
“嗯......他们也叫我,‘黑王’。”
两千年前被人掳走受尽屈辱而死,灵魂被收容在姐姐体内,得侯爷再造之恩获克系心脏重生。身体虽强悍,却受体内克系血肉所累,最终冲击人类天花板失败,意识崩溃,化为不人不鬼得怪物,两千年来被封印在不同“牢狱”内的,那个黑王,公羊拙。
短短几句话,道尽他起伏的一生。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唐婉茹问。
“因为......因为我认识你,我们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曹渊说道。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神情却与两千年前,同胞姐姐的固执与坚定如出一辙。
“侯爷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还好,我终于等到了今天,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天欢姐姐。”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唐婉茹眨了眨眼睛,倏地笑了:“哦?我们,认识?”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仔细地辨认着他脸上的每一处,好像在回想。随即眉头微皱,苦恼道:“可我真的不记得了,不如,你和我详细说说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