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镯子她还能偷渡回家，那么大一个珠宝匣想神不知鬼不觉抱回家就是在羞辱小张们了，第一个不接受这种羞辱的是张日山。
他都不想浪费口舌多余去问是谁送的。
小姐的社交圈无非两种，一是学校，二是九门，但不管是学校同学还是九门中人，所有礼物都会统一交到管家手中，唯一能不经过检查就送礼物给小姐的人只有佛爷，陈皮都不行。
张日山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惹小姐不高兴，但规矩就是规矩。
“小姐。”他微微颔首，出言提醒。
越明珠抱着匣子被堵在回卧室的走廊里，语气中带着气恼：“我要是不给，你敢抢吗？”
那自然是不敢，没有跟小姐动手的道理。
不过张日山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很平静往旁边退开一步，不多时，在书房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张启山从容登场。
面容冷峻，军装从上到下一丝不苟，连扣子都泛着金属冷光。
“明珠。”
他伸手无声催促，银质光泽在手腕晃动，是二响环。
想起自己曾经说过好多次讨厌墓里出来的东西，还以此婉拒了金大腿现在手上戴着的镯子。
越明珠心虚一秒，乖乖把匣子交出去，是系统说没事她才收的。
被甩锅的系统：【......】
金大腿打开随意看了一眼又合上，也没还给她，而是说：“总不能让你每天就这么抱着走来走去，我找个师傅重新打磨做成首饰再还给你。”
“…哦。”
目送明珠走远又被捧珠小声哄着进了房间，张启山脸色逐渐冷了下来，转手将匣子递给张日山。
他打开一看，眼皮一跳：“佛爷这是？”
张启山沉吟了半晌，“应该是明代凤冠上扒下来的。”
这种不规则形状一看就知道不是近些年哪个矿洞开采出来的，墓里出来的宝石年代越久远越原生态，光泽流失发暗发涩，就和墓里出来的玉石会钙化一样。
陪葬品？
张日山疑惑，可匣子里的这些宝石个个色泽鲜亮，用珠光宝气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当然不会认为是佛爷判断失误，于是低头闻了闻，没有土腥味，而是一股很微弱的苦味。
要是再晚几天，味道就会消散。
这是……
略一思索，张日山就想通是怎么回事，他不快道：“怪不得，这是泡了药剂来除味提色，陈皮送这个给小姐当生辰礼？”
张启山轻轻转了转二响环，目光深沉，“明珠讨厌墓里出来的东西，他不会明知故犯，估计是在哪儿被骗了。”
年轻人，急功近利，被骗也在所难免。
其实深究起来算不得骗，看规格这东西不拆比拆了价值更高，应该是东西太惹眼不好出手又急着要钱才会当成珠宝卖掉。
只是，
送给明珠确实品质上差了一些。
张日山捧了个烫手山芋，犹豫不决：“要告诉小姐吗？”
张启山垂下眼，漠然道：“何必说出来让她不高兴，我答应要还回去，就交给往年打首饰的师傅去做。”
话虽如此。
可还回去的是不是原来那几颗宝石，就是另一回事了。
雪下了停，停了化，青绿色浅浅长出的时候，解当家病逝了。
对于沉疴难起的人来说不用再受病痛折磨或许是件好事，可对至亲而言就未必了。张启山作为九门之首理应参加葬礼，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解家老太爷会谈过后，答应在解九的继任仪式上出席。
张解两家算是公开绑在一起了。
只不过，解九继任没两日，解家又出了事，先是闹鬼接着是院子着火，反复折腾了半个多月倒霉事不断，最后只能差人去请齐八爷。
没想到派去的人扑了个空。
很不凑巧，齐铁嘴恰好去乡下收佃，小香堂只留了几个伙计，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村子又什么时候会回来。
越明珠进门还听见小满嘀咕：“这长沙又不是只有我们八爷会驱邪，一天到晚来问，都妨碍我们做生意了。”
“就是，之前八爷说他们家宅子风水有问题，他们也不理，现在倒好，有事又来求人，早干嘛去了。”另一个伙计也在抱怨。
来小香堂之前她就知道齐铁嘴不在，小满直接请她进后院看自家爷新养的鱼，殷勤地上了茶果点心就去前头招待客户去了，让她把这里当自己家，别见外。
越明珠当真了。
闲来无事还用之前齐铁嘴做花灯剩下的材料糊了一个纸风筝，不大，暂时只做了个框架出来。
让张日山去问小满有没有风筝线，她和捧珠继续在屋里上色，涂了一半眼睛酸，她就出来逗鱼。
一池的红鲤鱼争相抢食，扑腾的水花溅跃，差点把她鞋子弄湿了。
没想到这鱼凶性这么大，她一把撒光，“抢吧抢吧，抢的头破血流你们就消停了，吃饱喝足了还这么贪心？”
鱼听不懂人话，只知道埋头苦吃。
越明珠冷眼旁观，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一想到这样的大好时节，有人担惊受怕，有人东躲西藏，她就心情舒畅。
系统问：【你就不怕解九看出来？】
【看出来又能怎样。】她不以为意：【同一条船渡河，说不定他还得谢谢我呢。】
再说，金大腿都没过问，聪明人就更不会多嘴了。
【回去吧，再不回去，张日山就该回来了。】这保镖要是屋里没看见宿主，不知道以后会粘成什么样。
好吧，她拍了拍手往回走。
穿过洞门时发现旁边栽种了一株玉兰，恰好也有一枝斜飞过来，差一点就挂住了她的头发。
越明珠后退两步，发现绿叶和花瓣居然和去年在越园看中的那株海棠数量相差无几。
同样疏密有度，美感自然。
她站在庭院树下，正望着发呆，突然有一只手从斜后方伸来压低了那枝需要她仰着头才能看清全貌的玉兰花。
高高的枝叶被一点点压低下来，直到与她视线齐平。
露水未褪，香气清冷。
越明珠惊讶，微微侧过头，撞入一双含笑眼眸，狗五上前，光影攀上两人肩头，他面带微笑扶着玉兰花问：“你要摘下来看吗？”
随即学着她先前的样子去看那株粉白娇艳的花枝，露出些微孩子气地神情，好奇询问：
“还是让它在枝头自由生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