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冀礼震惊的不是‘造反’这件事,毕竟他摄政王的位置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说他没想过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他震惊的是,这话居然不是吴尽跟他说的,而是一向不争不抢的祁先生先跟他说了,这怎么能不叫他吃惊?!
祁先生姓祁,单名一个旸(yang),是他“继承”孙老将军的位置之后,又立了几次军功,被先帝召回京城之后,才收拢到身边的。
因为他救过对方的命,所以对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而且不像吴尽那么目下无尘,他这人,智谋也就比吴尽差一些,跟其他人比,却还是很强的。
最重要的是,祁先生对名利看的很淡,平时都是不争不抢的,只会在他为难或者跟吴尽有不同意见时,才会出来说一说,其他时候,真的很安静!
安静的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可现在,就是这个人,在所有人走后,跟他提议,让他造反!
震惊啊!
裘冀礼深吸一口气,平复他震惊的心绪,重新坐下,压低声音道:“祁先生,你莫要胡言乱语,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虽然他想过,可他也只是想想,可没说出口过。有些事,只能想,说出来,就是另一种意义了。
祁先生却神色镇定,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如今皇上与您离心,您对皇上的把控,已经不如未离京之前了。”
“而且回京之后,您经历的事情太多,对您的名声有损,您虽为摄政王,但在朝堂上却处处受限,若不早做打算,恐有性命之危啊!”
裘冀礼眉头紧皱,心中思虑起来,十分犹豫不决。
造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当然,他没有九族可以被诛,这个他不怕。可一旦失败,他不但连摄政王的王位都没了,连性命都得没!
可祁先生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而且,造反,自己当皇帝,他不怕没想过,只是顾忌护国公府跟庆阳王府,所以才一直不敢妄动。
可现在境况不同了。
祁先生说的没错,他名声受损,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威望,又下降一大截不说,在朝堂上更是快没有话语权了!
他是摄政王,可朝堂不是他的一言堂,他还做不到这样。以前只是跟护国公府还有其他人分庭抗礼,平衡朝堂。
可这次回来,明显不一样了。
出兵南陵之事,若是之前,他若说不同意,起码还能掰扯掰扯,你来我往的过一下招。
但他上了几次朝,每次一说这事,都会被人顶回来不说,他想插手粮草调度,武器监督的事,也通通被拒绝了。
这他怎么能忍?
可他不能忍又如何?
邓升那个老匹夫一死,邓阁老一派的人都被清洗干净了,连后宫都没能幸免,皇后更是没能幸免于难。
他在皇宫的人手布置也受到了牵连,被拔掉了不少棋子,连小皇帝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就是他安排监视监督小皇帝的人,也被不知不觉替换掉,然后被处理了吗。
南陵的事没解决,莲太妃又不知所踪,现在他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好似,也只有造反这一条路,才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只要他造反成功,他就是曦国的皇帝,他只要下了圣旨,单勇跟靳远他们就不敢不从!
到时候出兵南陵的事解决了,还能下旨让人全京城,甚至全曦国都去找莲太妃。他是皇帝,其他人也不敢不听他的!
只是……
他手里的兵马,冀北军只有三万,就算加上御林军,也不足四万,如何能跟护国公府的靳家军比?
还有京郊大营的兵马,杨勇那老匹夫跟靳远是姻亲,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他也拉拢不了。
一旦造反,这些人都是阻碍,他没有多大的神算啊。
只能说,裘冀礼对自己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他何止是没有多大胜算,简直是一星半点的胜算都没有!
可九五之尊的诱惑力太大了!
大到现在只是想一想,裘冀礼就觉得自己热血沸腾,斗志汹涌,心绪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把小皇帝月启弄死,自己做皇帝。
裘冀礼的脑子里,名为“理智”跟“欲望”的两个东西在互相拉扯,互相攻击,互相都想占据他脑子里的主导地位。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裘冀礼脸色一变,以为是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正要呵斥,却听敲门声应声而起。
祁旸看了看裘冀礼,在得到他的示意后,才去开门,门打开,吴尽正站在门外面,抬起手,正准备再敲门呢。
吴尽看到祁旸,眉头就蹙起,心里有点怀疑:祁旸怎么在这里?
裘冀礼扬声问:“祁先生,是谁来了?”
祁旸打开门,示意吴尽进来,然后一边关门,一边回答裘冀礼的问题,“王爷,是吴军师。”
吴尽走进房间,进到屋内,回到刚刚的位置,给裘冀礼行礼,“见过王爷。”
裘冀礼疑惑:“军师怎么去而复返了?”
吴尽看了看两人,问道:“王爷,属下忘了点事没跟您说,所以准备回来跟您说说说,祁先生,你们可是在商议何事,怎的如此严肃?”
裘冀礼对他要禀报的事没有多大关注,他现在的心思,都在要不要造反这事上,难以抉择啊!
然后现在看到吴尽现在这里,心中一动,决定试探一下吴尽,也听听他有什么意见。
便索性将祁先生刚刚的提议,都说了出来。
吴尽听后,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拱手道:“王爷,此事可行,但还需从长计议。”
裘冀礼听了吴尽的话,心中一喜,又问道:“军师可是已经有了什么良策?”
吴尽沉思片刻,道:“王爷,如今我们兵马不足,不可贸然行事。需先扩充势力,暗中招募死士,训练新的人手。”
“与此同时,可派人去京郊大营和靳家军内部,寻找可拉拢之人,分化他们的力量。”
裘冀礼摸着下巴,点头道:“军师所言有理,只是这暗中扩充势力之事,若被护国公府察觉,恐有麻烦。”
吴尽微微一笑,道:“王爷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我们以剿匪之名,在偏远之地训练新军,对外宣称是为了保境安民。而拉拢之事,我会挑选心腹之人去办,定不会走漏风声。”
祁旸在一旁道:“王爷,吴军师之计是可行,可如此一来,时间就要更长更久,要知道,打仗,讲的是兵贵神速,同样的,造反也一样。”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之前造反,胜算更多,成功的几率最大;相反,我们做的越多,被发现的可能就更大,一旦暴露,就算还没行动,也一样是死罪。”
“但若是我们趁大军离京之后,大家的心思都在出兵南陵之事上,我们火速动手,把皇宫控制住,便有了更多胜算。”
裘冀礼听了两人的话,明白他们的意思了,都同意造反,只是在动手的时机上有了异议。
这让他,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祁旸道:“王爷,您想想当下,如果时间拖到以后,当下的问题可解决不了,只怕迟则生变啊!”
是啊,他为什么要造反?
是为了解决曦国大军出征,要征讨南陵国之事,还要找到莲太妃——南陵的公主南陵莲姬,还是为了拿回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如果听吴尽的,慢慢筹谋,是,是会增加筹码,也能提高兵力,可对当下的问题,毫无帮助,
等到以后,南陵会不会都被打下来?
南陵莲姬会不会已经死了?
他没有解药解毒,他还能活到那时候吗?
一个一个问题在他心中萦绕,最终,他下定了决心!
裘冀礼终于下定了决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就依祁先生所言,此事要尽早做!现在,一切前期工作,都交给你们去办,务必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