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安让下人把凳子,放在月曦欢左右两边,把青竹跟天赐从月曦欢身边隔开来,之后把风知然按在一边坐下,他坐在另一边。
坐下后,靳承安格外殷勤,几乎把每一样菜都给月曦欢夹了一遍,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各种嘘寒问暖,实则是在暗戳戳的炫耀他跟月曦欢的亲近。
月曦欢看着一会儿就冒尖的菜“山”,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她无语的看着,还在往她碗里夹菜不愿停下的人,无奈道:“安安,再夹,菜掉下来就不能吃了……”
靳承安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把他碗里的菜,夹了一些回他的碗里,然后说:“现在不会掉了,你快点吃。”
月曦欢无奈,只能跟青竹他们三人说:“你们也吃,不必拘束的。”
靳承安接着道:“是啊,两位公子是我们家的客人,别拘束啊,我跟知然陪两位公子一起,不用客气。”
他话里话外把月曦欢排除在外,不愿让他们跟月曦欢沾上关系。
风知然尴尬一笑,不知道怎么接话。小起哥是不是忘了,他也是客人啊!
这话里话外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护国公府里的主子呢!
风知然不知道,靳承安还真是这么想的。
以前,因为月曦欢对他的关爱,他还不满嫉妒过,可自从两人一起在风老那里听过了,知道对方只是把月曦欢当成姐姐一样尊敬,月曦欢也只是把对风老的敬重,爱屋及乌,所以对他这个“弟弟”,多关照了些。
他自从知道这些,就把风知然当成了自己人,那自己人在两个外人面前,那不就变成自家人了。
所以靳承安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同样的,月曦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在她看来,风知然跟风老在护国公府住了这么久,以后还会接着住,他们人品又完全信的过,把他们当自家人相处,护国公府的主子们都不觉得有什么。
这就是靳家人的真挚跟敞亮之处。
认可你的人品,认同你的为人,那么,他们就会把你当家人,当至亲好友相待,绝不会有那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法。
风知然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偶尔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抬头看看他们。
比如此时,他听到靳承安的这番话,第一意识就是他在青竹俩人面前,故意这样说,想要刺激他们。
可看他的表情神态,还有月曦欢那习以为常的样子,又让他知道,他想的不对。
他祖父曾跟他说过,靳家人以诚待人,是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他可以不用跟他们权衡利弊,不用跟他们玩心眼子。
他原先是不信的,但碍于祖父,他也愿意陪他们演一出和谐共处的戏码。
是的,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或者说,读书人,又有几个是单纯不知事的?
读书人的心眼子,多数人都多的跟筛子似的,怎么可能真的天真懵懂?
或许真的有,但风知然觉得,并不多,因为他遇到的就很少。
现在,他觉得,就算靳家人都是玩心计的高手,却也无法否认,他们就像祖父说的那样,以诚待人,真心换真心。
靳承安这段日子,时常跟他在一起,他不会把他当客人一样对待,对待他,跟对待靳家几位公子的态度也无甚差别。
要说有,可能就是没那么亲近,更多是把他当成弟弟,每次跟他一起,他都感觉到,靳承安看着他的表情,有种“我终于不是最小的,我也有弟弟了”这种心情在里面。
现在他在外人面前,话里话外不把他当‘外人’,也许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风知道咽下嘴里的菜,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祖父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准啊。
风知然开始有意无意地与青竹搭话,青竹却只是礼貌回应,没有过多的关注,也没有太多的好奇,你问,他就答,你说,他就听,不会无动于衷,却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天赐就更是了。
刚经历丧母之痛,身子又未好全,对他们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更不会主动搭话,只有问到了他,他才说一句,还是惜字如金型的。
靳承安心中恼怒,以为他们是不把他看在眼里,突然指着天赐的筷子道:“天赐公子,你这筷子上好像有脏东西。”
靳承安跟天赐,其实应该没见过面,所以他也不认识他,挑他说事,只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沉郁的气质,让他觉得不顺眼。
他们家欢欢,小太阳一般的存在,结果现在交了两个都带着“郁气”的“朋友”回来住,原本就不爽快的心情,在看见他们后,更不爽了。
他有种:欢欢会被他们带坏的感觉,所以,看他们不顺眼,就想隔应他们。
吃了脏东西,看不把你隔应死!
天赐缓缓抬起头,目光浅浅地看了靳承安一眼,随后将筷子凑近眼前仔细瞧了瞧,语气平淡道:“我并未看到脏东西。”
天赐心情也不好,他也不想讨好谁,所以,一点也不惯着靳承安。
靳承安脸色一僵,提高音量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么脏的筷子怎么能用来吃饭。”
月曦欢眉头微皱,刚要开口打圆场,天赐却突然轻笑一声,放下筷子,“既然靳公子觉得脏,那我便不用这双筷子了。”
天赐虽不想惯着他,却也不想在家护国公府闹出事来,一来他身份敏感,此时不宜离开护国公府;二来,他想起坊间传闻,泽曦郡主最是爱护这个幼弟,他跟对方闹起来的话,泽曦郡主夹在中间,该为难了。
是的,他打从心里不觉得,月曦欢会在明知对错的情况下,会不明事理的偏袒靳承安,把挑事的靳承安护在羽翼下。
说罢,他伸手就要去拿新的筷子。
靳承安却不依不饶,“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本公子这是为你好。”
天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多谢靳公子好意,但我自己能分辨干净与否。”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风知然在一旁暗暗皱眉,青竹则依旧安静地坐着,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月曦欢见状,放下手里的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柔声道,“安安,道歉。”
又歉意的跟天赐道,“抱歉,安安一时性子上来了,让你受了无妄之灾,我让他给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别跟他计较。”
说到这里,她无奈一笑,“其实这事在我,安安为何这样,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只是今日我陪你们用膳,没叫上他,他心里难受,所以才这样的。”
她说的也没错,靳承安确实是因为心里难受,可却不是因为她跟他们吃饭不叫上他。才心里难受的。
但靳承安有一个优点,月曦欢说的话,他愿意听,所以也很痛快的道歉了。
靳承安大大方方道:“刚刚我故意的,你筷子没有脏东西,但我膈应你,是我不对,抱歉。”
天赐见靳承安道歉,也不好再计较,淡淡道:“无妨,靳公子能这么大方的道歉,我接受了。”
靳承安一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就委屈的看着月曦欢,好似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月曦欢见气氛缓和,也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都没来的及绽开,又看见他们家这只黏人的小狼崽,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她也是无语了。
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安安,你现在是探花郎了,不是小孩子了,咱少演点这样的戏,不然让人看到了,你就要丢脸了。”
靳承华一秒收回表情,回归正常。
他委屈的样子,欢欢看可以,家里人也可以,其他人,尤其是他看不顺眼的人,哼,给他滚!
青竹跟天赐见证他秒变脸的速度跟表情,也是无语了。
合着这人是在吃醋?还是在争宠?
吃他姐姐的醋,争他姐姐的宠,这么幼稚的吗?
还探花郎呢!
一点也不像!
两副面孔的探花郎,他们受教了。
气氛好了些,月曦欢只能招呼他们,“好了,别让这点事扰了大家用膳的兴致,你们继续吃,别让这小插曲坏了胃口。”
月曦欢一开口,四个男生都没有反驳她的意思,都执死筷子,重新用膳。
天赐也是个小心眼,拿着筷子,故意去夹靳承安面前的那盘菜,把筷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在他看过去时,还能提起笑脸回看他。
你说气不气人?
饭桌上的氛围重新和谐起来,靳承安却开始有些闷闷不乐。
他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月曦欢,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风知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从背后越过月曦欢,悄悄跟他说:“承安哥,你别闹脾气啦,欢欢姐姐也是为你好。”
靳承安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我才没闹脾气。”
风知然腹诽道:你是没“闹脾气”,你是委屈嘛。
但他还知道分寸,说了那一句,就没再说,直起身子,继续吃饭。
期间月曦欢看向他的眼神,他也当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