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查德希尔抗拒的眼神并不能阻挡霍尔海雅渴求的欲望。
羽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估计就算查德希尔用她的生命威胁她，她也绝对不会后退了。
“给我！”
“你到底药剂吧干啥？！”
看着扒在面前的霍尔海雅，查德希尔的内心几近忍无可忍，只想让霍尔海雅有事说事，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只要别再用那种眼神看他就行了！
一道无形的法术笼罩了霍尔海雅，镇定情绪的效果，终于让疯狂扭动的羽蛇松懈了些许攻势。
看着情绪缓慢稳定下来了的羽蛇，查德希尔松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有事可以慢慢商量。”
“这也是您的力量吗？真是造物主一般的奇迹。”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
“我向您乞求一个答案...”
查德希尔的额角逐渐凝聚起一个青筋。
“你给我好好说话！”
“如果这就是您的要求...我会做。”
看着一瞬间端坐在面前，两只眼睛充满渴求地瞪着查德希尔，嘴巴张开露出尖锐的蛇牙与蛇信，仰视着自己的霍尔海雅。
查德希尔突然觉得心好累。
他不是没有被霍尔海雅充满尊敬的对待过，然而与先前掺杂着目的有些虚情假意的尊称不同，总感觉今天的肥羽蛇格外的...真实。
毫不掩饰地展露着自己的渴求，希望得到神明的垂青。
“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好不好？”
“您请问！”
“提斯娜现在在哪？”
“被您的同事娜斯提接走了，应该现在在莱茵生命，锡人和特工们一直都在密切保护。”
“那你的问题呢？”
“您肩膀上的伤是谁干的？让天灾消灭于无形是怎么做到的？让羽蛇征服天空的方法又是什么？”
“肩膀上的伤是去伊比利亚海边捡贝壳的时候被鳞咬的...”
至于其他的问题...好像不太好回答，让我想想该怎么编...
等等，我干嘛要跟一条羽蛇浪费这么久时间？
“你到底想要什么？”
“天空！羽蛇该如何征服天空！”
？
“嗯...比如花钱买张哥伦比亚航天运输的票坐飞行器在天上溜达两圈？”
“不，我要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羽蛇用自己的血脉去征服更高远的天空！”
“什么更高远的天空...飞行器还不够高...”
更高远的天空...
“宇宙？”
查德希尔猛然联想起自己...不，李沫心记忆中那片自由的天空，在‘文明热寂’之前还有无数的前文明人类挥洒着自己的奇思。
但是查德希尔都快忘记那片天空的形状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泰拉个体征服天空的无望。
“宇...宙...？您果然知道！”
听到这两个单词的霍尔海雅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却如获至宝的反复在心中咀嚼，缓慢却喜悦地拼读着。
看着面前的羽蛇，他的喉头动了动询问道：“你可以和我讲讲为什么想要征服天空吗？”
将双手握紧于胸前，做乞求姿态的霍尔海雅看着希望缓缓讲述着羽蛇的历史，讲述着400多年的漫长追求。
当第一个智人抬起头的时候，人类对星空的渴望就难以抑制。
羽蛇的神民与先民同样如此。
他们的身体在源石的影响下不断趋近于人，他们的身体在思想的纠葛之下异化而脆弱。
失去了振翅于天空的羽翼与刀枪不入的躯体，很难说他们想要追求的是否在离他们越来越远。
可是，前文明的人类正是用脆弱的躯体与渴望的奇思开辟了通往天空的道路，最后尽管消弥于宇宙却仍然证明了科学的正确。
可是羽蛇...
这个族群，在一个又一个时代的更迭下，曾经强健的躯体已不复存在，但与之理想毫不匹配的思想却被强加于脆弱的躯体之上。
霍尔海雅、羽蛇想要用个体与肉体征服天空的夙愿，终究不可能实现。
查德希尔无比清楚这一点。
但是...
他看着霍尔海雅生命中的渴求，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讲述这个铁的事实，不知道是否应该掐灭羽蛇的希望。
很明显，霍尔海雅和整个羽蛇的族群都到了一种魔怔的地步，难说不会为了固执的理由拼上生命的代价。
而查德希尔就是很难拒绝生命的渴求。
说实话，他很欣赏也很珍惜这样的意志，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这样...可是如果我说，羽蛇的夙愿无法实现呢？”
霍尔海雅抬起头，面对着查德希尔更加笃定：“所以我们需要您！需要您的帮助！”
“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帮你？我的源石技艺只是有些特殊，但只能维持片刻...”
“不！”
羽蛇的声音猛然拔高：“我知道！您可以让那个小萨卡兹拥有同样的源石技艺！那么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接受您的改造！”
“...我做不到。”
“您需要我付出什么？只要您吩咐，羽蛇会奉您为主，用生命满足您的要求！只要您愿意将...”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
查德希尔用最肯定也最现实的语气讲述事实：“因为即使是我也做不到，你更无法凭借肉体的力量做到，这就是现实。”
“不！您是奇迹啊！您是超越了所谓科学与生命的奇迹！”
看着查德希尔眼中的肯定，霍尔海雅也许是没发现可更多是不相信：“您是这片大地上的奇迹！”
“只是这片大地上的而已。”
要是离开了源石，那么查德希尔也只是个比较有学问的普通人罢了，顶多只是吃着李沫心记忆的红利。
“我不相信！这不现实！”
“你只能相信。”
一字一句的讲出：“因为这就是现实，倘若不愿相信，那就亲眼见证吧。”
查德希尔将感知线条触碰到霍尔海雅的大脑，也触碰到了羽蛇‘四百多年记忆’的根源——古老羽蛇不甘思维技艺的纠缠，让霍尔海雅与每一个羽蛇族人终其一生费尽生命也要寻求的答案。
‘征服天空’。
在古老传统的纠葛与时代科技的更迭下，夹缝中的迷茫者霍尔海雅于此徘徊，进行对生命意义的索求。
查德希尔又一次叹息，为了这片大地上生命的追寻而叹息。
他大可以将霍尔海雅的寻死觅活置于脑外，可是他的天性不允许他就这样无视生命的追求进入死结，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向她揭示一切。
他到底是为了谁而叹息？
“我向你讲述，这就是现实。”
‘前文明模糊的记忆’、‘保存者对天空的讲述’，涌入了霍尔海雅的大脑中。
这几乎要将霍尔海雅的理念所击垮，但这是查德希尔能为她的生命能做到的、不多的事之一。
也许他只是在多管闲事。
背负着所有羽蛇族人生命中堪称疯狂与唯一的渴求，霍尔海雅决然不会再对玩弄羽蛇生命的命运做任何妥协，可是摆在面前的现实无情揭示着一切挣扎皆是徒劳。
最后翱翔于天际、征服天空与宇宙的...不会是羽蛇。
她崩溃了，只能让自己的嘶吼最后破碎凋零，每一个‘霍尔海雅’都在脑中反复悲鸣着现实。
“告诉我！”
“为什么！”
“您的生命！”
“羽蛇的奇迹！”
“求您了！”
“请您告诉我！”
“求您了...”
“求您告诉我吧...”
失控的青色风眼在没有术杖加持的情况下成型了，好像要把整个医院都夷为平地。
查德希尔看着面前捂住脑袋迷茫痛苦的人，只是挥动自己的法术让风眼消散，将手按在霍尔海雅的头上。
羽蛇再次抬头时，青色的蛇瞳下崩溃的眼泪肆意流淌，甚至鼻涕都有点流出来了。
柔和的思维线条顺着手掌梳理着霍尔海雅的大脑，让几近破碎的思维回归了起码正常的范围内。
蛇尾缠住了他的腿，霍尔海雅抱紧了面前萨科塔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部蹭到了查德希尔的衣服上。
然后飞快地跑出了病房。
“...唉...”
查德希尔看了看湿透了的衣服，打算先脱下来裹个被子凑合下：“抱歉...满足不了你的愿望，只能让你自己接受现实...情绪稳定点吧...”
霍尔海雅是生是死，看她自己能不能接受了...
真奇怪，说到底和我自己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本来也没必要为此愧疚。
赶快先回莱茵生命吧。
提斯娜还在家里等他。
但是，似乎是因为天灾吃得太多刚消化完还不太顺畅，用了好几个法术的查德希尔又感觉一阵虚弱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钻进被子，门又被推开了。
“查德先生您没事吧，刚刚我好像看见霍尔海雅一脸失魂落魄的跑出去了...”
叼着烟斗的铁皮罐子锡人和半裸的查德希尔就这么安静的对视着。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锡人转身关门离开，查德希尔钻进被子里使劲裹了裹，不争气的有些脸红了。
今天什么日子啊？
一个两个进门都不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