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变局
巩书记离开后，简阳也跟着走下露台。他打算先和古川的人以及聂冰冰打个招呼，再跟凡一夫书记聊两句，然后就回党校。
简阳刚走到露台通往大厅的门口，赵县忽然出现在他身边，喊了句：“简书记。”
“来得正好，我也准备回党校了。你们下次来省城，要是有空，可以到我那儿坐坐。”简阳跟赵县打了招呼，并发出邀请。
这与在和巩书记谈话之前，简阳尽量回避古川人和事的态度截然不同。
赵县显然察觉到了简阳的这种变化，眼中隐隐流露出喜悦之情，对简阳的转变很是高兴：“简书记，李书记让我给您带句话。您看，明天我们就要和北京的教授、专家，还有RE的负责人一起回古川，实地商谈合作项目的相关事宜，恐怕这次没办法去党校专门向您汇报工作了。要不，在这儿再耽搁您一点时间，行吗？”
简阳自然点头应允，他转身和赵县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往露台走去，毕竟那里是个不错的谈话场所。
赵县知道时间不早了，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李书记让我跟您汇报个情况，古局长被调到县委接待处当接待处长了，她情绪很不稳定，希望您能给她打个电话，疏导疏导她的情绪。”
“古局长？”简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具体指谁，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赵县赶忙解释道：“就是旅游局的古丽芬局长。前几天在常委会上，经表决，她被调动到县接待处任接待处长，这两天正在办理交接手续呢。”赵县的神情和语气，也透着纳闷和不解。
简阳完全没想到会这样，他怎么也想不到县常委会会做出这种决定。在他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帮古丽芬去掉头上的“代”字，毕竟古丽芬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在古川暂时无人能及。去掉“代”字，也有利于古丽芬更好地开展工作，进而推动古川目前主要财政支柱——旅游产业更快更好地发展。
简阳听了这个消息，愣了好几秒，才问道：“县常委怎么会通过这个决议的？李书记他们难道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吗？”简阳确实疑惑，虽说自己离开了古川，但对古川的一些重大决策事项还是比较放心的，对古川发展的大方向也有信心。因为在县常委会上，李书记、刘建设、何少坤，还有组织部杨部长、公安局长杨海洋这些同志，都是他非常了解的干部，在常委会中占据多数表决权，他们对古川很多原则性的事情，能起到很强的保障作用。
赵县看了简阳一眼，发现他确实不知道这两个月很多事情的内幕，便说：“根据上级组织部门的要求，您来省城学习后，县里空缺很久的两个副书记职位被补上了。另外，县委办主任也在党代会上通过县常委的任命，不过不是曾主任。曾主任上个月已经调到市委办公厅去了。所以现在县委常委是十三名，不是以前的九名。据说，这也是您的意见。”赵县说最后一句时，明显犹豫了一下，声音也低了许多。
简阳想起来了，现在正是乡镇和县里人事调动的时候。下面村委会六、七月份的民选结束后，一般县委也会在这个时候做部分调整。而且，补充两个副书记，确实是他跟省委建议过的。
简阳心里思索着，继续问赵县：“两位副书记确定是谁了吗？”
赵县回答：“都是从市里下派的领导。一位是原市委组织部的王处长，另一位是和我们打过交道的市建设局的刘副局长。”
简阳眉头紧紧皱起，这么说来，古川本地干部一个都没调整进常委班子？连齐县这个常务副县长都没进常委？曾浩调去市委办公厅，自然也没进常委。
简阳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寻常，可又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闷得慌。
回到省委党校自己的单身宿舍，简阳洗完澡躺在床上。虽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可他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赵县说的那些人事调动的事儿。
这次古川县的人事调动幅度和范围都很大，不仅内部和外部交换的干部多，县旅游局十三个中层干部，这次就和邻县交换了六个，市里又调走了三位，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还增加了三个副局长，一个是邻县派来挂职学习的，一个是清水集原党委书记孙震国，还有一个是建委原来的科长。局长则由原高江镇党委书记陈大山接任，理由是他们镇的旅游产业搞得非常红火，一个镇的旅游产业营业收入占到了全县的一半以上，证明该镇党组班子对旅游产业重视，工作开展有成效。为了进一步推动全县旅游产业蓬勃发展，所以把他安排到专门负责全县旅游产业管理的旅游局主管工作。
简阳心里明白，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肯定有别的动作。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干部的能力。高江旅游产业能取得如此突出的成绩，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县委对旅游产业的规划安排，高江作为全县第一批开发旅游资源的重点乡镇，是集合了全县之力，做了大量工作才取得的成果。不能说高江镇党委和镇政府没有功劳，但相对而言，他们的功劳至少应该排在县旅游局之后。
可现在倒好，出力最大、发挥作用最大的县旅游局领导班子被肢解，功劳相对小些的高江镇反倒以功臣名义高升，这明显不符合实际情况啊。作为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不可能都不清楚这个情况，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简阳越想越觉得这里面不寻常。
第二天，简阳一上完课，就找看门的老大爷借了辆自行车。在黄昏的霞光中，他骑着车满大街小巷地找公用电话亭。
今天，他准备静下心来，好好和古川的干部们聊聊。他对古川充满感情，古川承载了他所有的梦想与希望，倾注了他太多的情感与心血。为了古川，他第一次远离妻子；为了古川，他一次次努力调整和改变自己，只为能与古川共同前行。
不管怎样，简阳觉得自己至少不能像个局外人一样，被远远隔离和屏蔽。他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产生了什么结果。就算自己无力改变，也至少应该去了解和关心。他习惯性地第一个电话打给何少坤，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何少坤的声音传来：“喂，您好！我是何少坤，请问您是哪位？”
简阳赶忙报上自己的身份，电话那头的何少坤一听，整个人说话的声音明显变了：“简书记！您好。”语气非常冷静、尊敬，还夹杂着一丝激动。
简阳没跟何少坤客气，直接问道：“县里这次大规模的人事调整，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何少坤虽然知道简阳找自己肯定有事，但没想到会问得这么直接，而且问题如此敏感，毫无忌讳，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电话里，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他想起巩书记临走时跟自己和刘建设的谈话，想起简阳现在的任务，想起古川那些让人感觉反常的事，想起这段时间自己身边出现的各种奇怪的人和事，何少坤有些难以抉择。
最后，简阳在古川时的种种表情，时而激昂，时而悲伤，时而高亢，时而低落，在何少坤眼前浮现。这些熟悉的印象，让他感到格外亲切。
何少坤暗暗下了个决定，说道：“简书记，这段时间我们纪委没收到什么举报信，也没接到县委领导布置的任务，所以没展开任何调查行动。但刘建设那儿好像发现了点什么，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另外，简书记，要是您有时间，给李书记打个电话吧，大家都挺想您的！”
何少坤这番话看似平淡，实则蕴含了太多的东西，就看简阳能不能完全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