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 p.m. 天气 \/ 阴
伦蒂尼姆,萨迪恩区,废弃制醇厂东侧入口外
号角半蹲在断墙后,手指抚过步枪的瞄准镜,镜片反射着远处厂房的阴影:“布莱克,汇报前面的情况。”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
布莱克贴着锈蚀的铁栅栏往前挪了两步,靴底碾过碎玻璃发出细微的脆响,他迅速缩回脑袋。
“前路畅通,汇报完毕。东侧的铁丝网有两处破损,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开的。”
号角的目光扫过那片铁丝网,那里的倒刺歪扭地指向天空。
“罗本呢?”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声,紧接着是罗本沉稳的回应,带着狙击镜特有的机械音。
“狙击小队已就位。制高点视野良好,能覆盖整个入口区域。”
“好。” 号角调整了一下战术背心里的弹夹,金属碰撞声被她按在掌心闷住。
“敌人数量?”
“在我视野内的有十二个。”
罗本的声音顿了顿。
“都是萨卡兹士兵,装备制式步枪,腰间挂着榴弹袋。有三个在抽烟,五个靠在机器上打盹,剩下的在来回巡逻。”
号角的指尖在地面上画出简易的布防图。
“敌人指挥官位置?”
“不确定。”
罗本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谨慎。
“没看到佩戴标识的家伙,也许混在巡逻队里,也许在厂房深处。”
“继续警戒,等我信号。”
“明白!”
............
7:55 p.m. 天气 \/ 阴
伦蒂尼姆,萨迪恩区,废弃制醇厂厂顶
锈蚀的铁皮在脚下发出 “吱呀” 的呻吟,两个裹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蹲在烟囱阴影里,榴弹枪的枪管斜指天空,枪身的防滑纹被手套攥出深深的印痕。
高个子的面具人偏过头,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透过通讯器传来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他的视线越过破损的围栏,落在东侧入口外那片不起眼的断墙 —— 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像藏着蓄势待发的兽。
矮个子没有立刻回答,手指在扳机护圈上轻轻摩挲。她的面罩摄像头正对着厂房院子,十二个萨卡兹士兵的身影在屏幕上移动,抽烟的火星像濒死的萤火虫般明灭。过了很久,她才按下通讯器。
“先静观其变。”
风卷着铁皮碎屑擦过耳边,她补充道。
“凯尔希医生要求我们协助博士,不得擅自行动。等着吧,入口那边快有动静了。”
高个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断墙后突然闪过一丝金属反光,快得像错觉。他压了压帽檐,面罩下的视线重新锁定院子中央的萨卡兹巡逻兵。
“明白了。”
两人不再说话,只剩下榴弹枪保险栓的轻响和彼此的呼吸声。烟囱里飘出的黑灰落在他们肩头,像给这身黑色作战服镀上了层霜。远处的天际线压得很低,阴云里藏着闷雷,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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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 p.m. 天气 \/ 阴
伦蒂尼姆,萨迪恩区,废弃制醇厂
金属撞击声突然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那声音撞在车间的铁皮屋顶上,碎成无数尖锐的碎片。
“啊 —— 啊啊!”
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喘息,夹杂着诡异的笑,像破风箱在胸腔里拉扯。
“哈...... 哈哈...... 啊......”
每一声都拖着血沫,在冰冷的机器间回荡。
海蒂正在调试的精密仪器猛地一颤,镊子差点从指尖滑落。她侧耳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 是车间尽头那间锁着的储藏室,门板上还贴着 “原料重地” 的褪色标签。
“本尼,那边的房间关的是谁?”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旁边正在分拣零件的市民耳中。镊子在她指间转了个圈,掩饰着指节的颤抖。
本尼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齿轮 “当啷” 掉在地上。他慌忙捡起来,声音发颤。
“是...... 下午被送进来的自救军战士。我看见他们把他拖进去的,腿上全是血......”
惨叫声再次炸开,比刚才更短促,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海蒂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
“他在遭受审讯?”
“萨卡兹不会放过自救军的任何一点消息。”
本尼往储藏室的方向瞥了眼,赶紧低下头。
“他们带了电击器进来,还有...... 还有老虎钳。这位战士他...... 他恐怕活不成了。”
车间里的机器轰鸣声仿佛都弱了下去,只剩下那间屋子传出的闷响,像有人在用钝器敲打铁皮。海蒂将最后一个零件嵌进凹槽,指尖在金属表面留下浅浅的汗痕。
“希望他能再坚持一下,也许用不了多久......”
她没有说下去,但目光却越过堆积的原料桶,望向通风管道的方向。那里的栅栏不知何时松动了一角,露出黑黢黢的洞口,像在黑暗中睁着的眼睛。
本尼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零件碰撞声变得急促而响亮,恰好掩盖了远处传来的又一声闷哼。他偷偷抬眼,看见海蒂正对着通风口的方向,做了个极其细微的 “倒计时” 口型。
储藏室的惨叫不知何时停了,只有沉重的拖拽声在走廊里响起。海蒂将调试好的仪器推到传送带前,金属表面映出她平静的侧脸 —— 她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
曼弗雷德的靴底碾过走廊地面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他抬手理了理披风的褶皱,指尖划过银质扣环,声音像淬了冰。
“...... 他们来了吗?”
守在储藏室门口的萨卡兹战士猛地绷直身体,步枪在掌心攥得发白。
“还没有动静。东侧岗哨刚发来信号,铁丝网那边连只野狗都没靠近。”
曼弗雷德微微偏头,披风下摆扫过战士的靴尖。
“那继续盯着。”
他的目光落在门板上渗出的暗红血渍,像在欣赏一幅拙劣的画。
“要是让任何东西溜进去,你就自己把这扇门拆下来当棺材板。”
战士的喉结剧烈滚动,额角渗出冷汗。
“是!”
曼弗雷德忽然转身,匕首在指间转出冷光。
“赫德雷的排查结果呢?那些雇佣兵总不至于在车间里数螺栓。”
“雇佣兵们还在各个厂房盯着我们的俘虏。”
战士慌忙回话,声音发颤。
“他们从下午查到现在,可抓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光车间就塞了七十多个,一个个查...... 太费时间。”
他偷瞄了眼储藏室的门,门板上的血渍正顺着木纹缓缓蔓延。
“再加上里面这个人也是硬骨头,电击器戳在身上都没哼一声,怎么问都不肯开口...... 赫德雷说,可能得用‘特殊手段’。”
“嗯。”
曼弗雷德用匕首挑开门上的锁链,金属碰撞声在走廊里回荡。
“让他抓紧最后的时间。”
他的指尖在门板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战士的心脏上。
“假如他仍然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炸开。
“那就又该轮到我登场了,对吧?”
萨卡兹战士猛地回头,步枪还没举起来,就被一道黑影撞在胸口。他踉跄着后退三步,撞在储藏室的门板上,血渍蹭在铠甲上。
“呃啊 —— 你、你 ——!”
他看清对方肩上的自救军徽章,眼睛瞪得像要裂开。
“—— 收起你的刀。”
曼弗雷德的声音冷得像冰,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圈,却没有指向那个不速之客。
萨卡兹战士的刀停在半空,手抖得厉害。
“将军!这个人他怎么会!东侧岗哨明明说......”
“你先去外面守着。”
曼弗雷德打断他,目光落在不速之客腰间的狗牌上。
“这里我来处理。”
“好...... 将军,你小心!”
战士犹疑地看了眼那抹红色身影,转身时靴底在地面滑出半米,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门外。
曼弗雷德的指尖在匕首柄上摩挲,走廊里只剩下应急灯的嗡鸣。
“......”
自救军战士突然轻笑一声,用刀背拍了拍自己的铠甲。
“你知道的吧?就算你让他这一刀砍下来,我们也不会受伤。”
他往储藏室的方向歪了歪头,锁链碰撞声透过门板传出来。
“毕竟这身行头,可是托你们的福才换上的。”
曼弗雷德的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阁下...... 请不要让我的战士受到更多惊吓了,他们的弦已经绷得够紧。”
他刻意加重了 “阁下” 两个字,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
“好吧好吧,我们只是不想迟到。”
自救军战士收起刀,手指在门板的血窟窿上敲了敲。
“毕竟你听,里面那位没什么声息了。再不来,恐怕就要错过好戏了。”
曼弗雷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对方敞开的领口 —— 那里露出半片萨卡兹制式的通讯器,闪着微弱的绿光。他忽然低笑一声。
“...... 那么,阁下来得正及时。”
自救军战士挑眉,伸手扯了扯肩上的徽章,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响。
“哦?看来曼弗雷德将军早就等我们了?”
他往走廊深处挪了半步,挡住了通往楼梯间的路。
“毕竟赫德雷那边,怕是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曼弗雷德的匕首突然抵在对方胸口,却没刺穿那层薄薄的布料。
“阁下的消息倒是灵通。只是不知道,你打算用里面那位的命,换多少筹码?”
门板后的铁链突然哗啦作响,紧接着是一声闷哼。自救军战士的笑容淡了些。
“筹码?我们要的,从来都只有一样东西。”
他抬手按住曼弗雷德的匕首,指尖在刃上划出细微的血珠。
“比如,你们藏在反应炉里的那些‘糖’。”
曼弗雷德的瞳孔骤缩,却很快恢复平静。
“看来阁下知道的不少。那就...... 进屋谈吧。”
他推开储藏室的门,血腥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毕竟这里的隔音,比走廊好多了。”
自救军战士率先迈过门槛,靴底踩在地上的血泊里,发出黏腻的声响。他知道,这场用性命做赌注的戏,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