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卿的表情在这里倏地静止了,随后又从面带浅笑变成了面无波澜,收回去的笑意,预示了下面的话的基调:
“你是不是觉着当那个座位的‘花魁’是一件很好的事?”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个好行当,赚的再多也拿不上台面,可在我离开常石时你不是已经脱离了一线当了会所经理?
有这个挡箭牌在,除非是知根知底的人,否则别人很难窥视到你的过往。
等攒够本了你辞职离开,接着花点钱置办些别的产业,哪怕是去炒房、炒股都没问题。
再把以前认识的人脉全用上,继续大把的赚钱不成问题;然后以此为名头,任何标签都是随便贴的。
比如去旅旅行,随便走走就找出版社和写手弄本人生感悟的自传出来,女作家、旅行家甚至是探险家的头衔轻而易举。
包装一番你完全可以脱离过去,重头开始,拥抱最为光鲜亮丽的生活。
但你却当了‘自由间谍’,除非你等下能讲出一个足够合理的理由,否则我真想不通。”项骜道。
“我的人生,也是在你离开常石之后发生转变的。”
“说句自作多情的——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追随我才转的行?”
柳笙卿再次发笑,然后道:
“如果当时你说句话,说咱们一起走,远走高飞去外面快活,我二话不说扔下一切,拿上这十年来攒的本钱跟你走头都不回!
但你没有啊!我知道也我等不到你,所以只能自己选一条路咯。”
“啧,这么说貌似和我也没啥关系,那就别往我身上生拉硬拽了好吗?搞得好像你当‘自由间谍’是因为我没让你和我私奔一样。”项骜道。
“当然有,我除了喜欢你,还把你当做精神偶像,你的很多行为,是我效仿的楷模。
只是我为女儿身,没有你这般力量,所以你能出去凭本事以暴制暴,我却做不到,但这不妨碍我在一些关键抉择上,做出和你相似的答案。”
“比如说?”
“十多年前,我刚刚被‘胭脂虎’带入行时认识过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姑娘,我俩关系很要好,情同姐妹。
就像你和老杆、赵佗他们一样,是能为对方去死的交情。
几年前,她接了个单子,被安排去陪上沪那边的一个大老板,很大很大的那种。
这个老板做进出口贸易,生意几百亿的规模。然后老板一眼相中了她,几个月相处下来给她花的钱那就海了,本来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这肯定是好事,结果谁知道被这男人的老婆知道了。
那婆娘妒心大发,找了个机会把我姐妹儿给绑了,弄到了公海上,给弄死了。
找到尸体完成尸检的时候,我只记得一句话‘被折磨了超过100个小时’,那就是四天四夜还多至少半个白天。
她的头发被剃光了,满身的皮都被利器划烂了,上面刻满了大大小小‘婊子’两个字,大概有三百多个......
两只眼睛也被戳瞎了,还有那里......你知道那婆娘做了什么?
这群王八蛋把300多度的铅水倒了进去!你能想象我看到她的小半个身子都熟透了是什么感觉吗?!
我让‘胭脂虎’去为她讨回公道,‘胭脂虎’却很为难,说并不怕那个大老板,而是怕他老婆;因为这个老板当年起家就是靠着岳父的家世,反正我们惹不起。
但我不信这个邪,我想到了你,我想到了面对杀死老杆的王奋时你是怎么做的,我便决心和你一样,为最好的朋友报仇!”柳笙卿道。
话至此处,她双眼泛红,眼泪就挂在下眼帘上,呼之欲出。
项骜很能体会这种感觉,所以无需去想只是本能的反应便理解了柳笙卿当年的心境。
“不敢说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懂这种滋味,但我也得是最懂的那几个人之一,所以你说的我很清楚。
那么,你是怎么报仇的?这和‘自由间谍’又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强调过,我没有你这样的武力,一切都得慢慢来,我得找这两个畜生的弱点对付他们,用软刀子杀人。
没办法的那些晚上,我多想我能变成你,提着一把刀找到老巢把这帮畜生、杂碎全给砍死!但是我做不到。
好在我有两个优势,一是认识的人不算少,二是手里有点小钱。
和‘胭脂虎’讲清了我要干什么后,她看我不是闹着玩的也放我走了,并且和我做了非常彻底的切割,估计是怕我玩砸了再连累到她。
之后我隔着三层关系,先联系上了一个和这行有点关系的人,那人是做商业间谍的,我当时想学这个也行,反正都是为了窃取出他们的机密干掉他们。
但钱也花了,我也下功夫做了,结果选中了试手的目标,第一次实战任务就叫人给抓住了。
我被绑起来关在一间小黑屋里,饿了两天,挨了几个耳光,之后有个男的看我长得还有那么点意思,就想占我便宜。
说实话以我这么多年的经历,我是不在乎的。
但他得到的命令大概是随便怎么处理我,所以玩完了之后就要把我弄死拉倒。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赶在这货动手之前,有人杀进来了,是真真正正的杀进来,提着枪,一身特种兵的行头,还蒙着面。
让我惊讶的是从这个人的身形来看,她应该是个女的。
我在想天下还有这么厉害的女人?那枪在她手里被用的出神入化,弹无虚发不说,枪枪不离眉心和太阳穴。
进来一通点射,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边除了我俩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全部死于爆头。
然后我就被顺带这么救下来了,到了外面安全地带,我说我想看看她的样子,好记住恩人,以图日后报答。
对方也没拒绝,扯下面罩我一看,还真是个姑娘,并且年龄很小,当年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十四五啊!
最让我震撼的还是她的长相,我怎么说呢......你知道我在风月场里混了这么久,环肥燕瘦见得太多了,但是!这么漂亮我也是平生仅见!
我自认为自己也有几分姿色,可和这位比,不足道栽。
并且我也是第一次在一个上初中的年纪身上,看到了风情万种的眉眼,和艳压群芳的气质。
真的,别看身着戎装未施粉黛却已经达到了这等成色,这是化什么妆都比不了的。
现在的话...估摸着她得有十七八了,不知道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不敢想象这姑娘成熟之后得是一番怎样的绝代风华。
有点跑题了——当时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她又问我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被抓住,我都如实说了。
她很欣赏我为了朋友报仇什么也不顾的精神,决定帮我。
我开始以为是要帮我直接把那狗男女杀掉,但她说这样不行,这是我的仇,必须让我亲自做。
我一下想不到她不出手那得怎么帮忙时她告诉我,愿意训练我,也正好拿我当个陪练。
往后两年内,她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来找我,不论我在哪里她都找得到,有时也会给我发一个地址让我过去等。
多了一个月能见个六七次,少了只有一两次。
然后我从她那里学到了足以受用终身的东西,我目前所会的谍报和特工技巧,几乎全部师承于她。
与她教的内容相比,我以前学的那点商业间谍技术都和狗屁一样。
两年之后的某一天,她突然说以后不能再教我了,因为她要去忙自己的事了。
我很伤心但也没办法,她只是说我用我目前学会的,记住小心谨慎不被情绪左右,稳扎稳打,想报仇绝对没问题。
我寻思着相处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临别之际没有别的要求,请她留下尊姓大名。
她没有说全,只扔下了一句黑话,说姓‘彩字头’,然后离开,从此再也没出现过。”柳笙卿道。
项骜都不用想,随后便说:
“这个姑娘姓颜,颜色的颜;能让你夸成这样的容貌,我倒是真有兴趣看看得是什么样了。”
“哼,我告诉你,你别看你拒绝我的时候刚正不阿的,但要和她碰上,我保证你也绷不住!”
“哎,这都不挨着的话就别说了,继续讲吧,你用她的本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