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知道这算几级伤残待遇标准。郑若涵心想，感觉到热量顺着肺内的空气在通过呼吸系统逐渐外泄。胸口遭受的重创剥夺了原有能力，无法动弹的剧痛之下，是逐渐模糊的意识。总之她现在只想睡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虽然敌人承受了走廊爆炸的主要伤害，但还是趁瞬时失重用最后力量干了件掏心窝（物理）的事。
经过半分钟的短暂休息，郑若涵觉得再不呼吸就要GG了。她总算找到更为模糊的操纵权，推开压在身上的壮汉。尸体翻身滚到一边。少女气喘吁吁地打开终端，而后低头查看壮汉：脸色青紫，后背血肉模糊，怒目圆睁，死了以后依旧带着大仇已报的快感和满脸的怒气。
按照三流小说的套路，除了堪堪避过心脏的那一击，至少还断了三四根肋骨。郑若涵腹诽，绕过壮汉的尸体。骨架似乎失去了该有的作用，她扶着侧边的抓手，却发现无法稳定身形。浓烈的血腥味涌上喉间，少女捂住嘴，浑身颤抖。
万有引力把她摁倒在地上，她干脆换个舒适的姿势，闭目冥想。死神就在眼前的念头一直盘踞于脑海，郑若涵很清楚，为了活下去，她应该去前舱找大号急救箱搏一把，但是提不起这个兴致。我以我血荐轩辕，尽管这只是部队老生常谈、所谓的爱国精神，但真到了关键时刻，作为一名军人，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郑若涵长叹一口气，睁开眼睛。带走了劫机者的头领，还剩下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家伙要对付。根据终端实时监测，他们均匀散布在后面的机舱里，并不知晓首领的情况。
哈，看，没有什么比独自干翻整架飞机上的极端分子更简单的任务了。少女的大脑对她说道。
“早点做完下班吧。”她向大脑劝道，“你还要想方设法自救呢，可别就这样殉职了。”
郑若涵盯着密封的连接舱门看了一秒钟，从终端里找到单体活化药剂，往纳米机器织物脱去附着的右肩注射。
不到十秒，她暂时回到了巅峰状态。少女口述终端进行一刻钟的倒计时，冲向舱门。
舱门应手而开，毫无阻力。
商务舱内分成明显的两个区块，较远一端，抱头蹲下的人质；以及靠近少女的四个凤凰战士。
舱门的突然弹开让劫机者吓了一跳，训练有素使他们很快做出反应，但远远不够。
郑若涵悄无声息融入了他们的小集体之中，离舱门最近的凤凰战士当即倒地，最早持枪反击的则是收到子弹的诚挚问候。
一个照面下存活的二人往远离刺客的方向机动闪避，甩开了少女一段距离。体质的固有差距导致郑若涵花了些时间才能追上，但二人猛地转身，单手持枪朝她疯狂输出。估计是壮汉的命令，二人注意着攻击不会伤到那群俘虏，这倒减轻了少女的压力。仅能容纳二人并肩同行的过道限制了射程范围，郑若涵转向滑进同侧的座椅，碳纤维作为掩体性能比较优秀，至少足够她游刃有余地解决机舱内剩下敌人。
少女回顾窃听内容，存活的两个自称一号和二号。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过去。郑若涵小心翼翼地往前靠去，余光牢牢锁定终端，敌人突然消失了。这里只有前后两个舱门，客机正高速飞行，他们不可能破窗而出。敌人还在机舱内，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屏蔽了终端的监控。
面前的那排座椅突然往后倾倒，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脸上招呼。少女下意识地用胳膊挡开这致命一击，作战服瞬间凝固，她毫发无损。一号把刀换到左手，自下而上划向郑若涵暴露在外的脖颈，少女原本想要矮下身侧过反击，最后却猛地向后倾斜——她感知到了另一名敌人，也就是二号的意图——几颗7.62mm覆盖了她原先所在的位置。没等郑若涵重新站定，一号欺身而上，想用刀尖直刺要害。她立刻挺起脑袋，撞在进攻者的下巴底部。少女抓住对方失神的瞬间将其绊倒在座椅上，使其完全遮住二号的枪线，战术匕首同时割断一号的颈动脉。
连绵的枪声戛然而止，郑若涵绕过一号的尸体张望，见到空姐站在二号背后，轻巧的92式夺走了他的性命。
空姐顶着众人震惊的目光走到少女面前，把尸体从后者身上拽开。
“情况如何？”瞥了眼终端上的倒计时，空姐简短地询问道。
“还有两个四人小组，一节一组。”郑若涵持续咳嗽，听着伴之而来的洪亮隆隆声。
“液压全部失灵了吗······”她喃喃道，尽全力提高音量，命令机舱内所有人员回到位置做好迫降姿势。
草草拭去嘴角的血丝，少女一步一步地顺着过道走向机尾。
“你有多少把握？”空姐没有任何挽留，千言万语化为单薄的一句话。
“没有。”郑若涵站在门边，回过头，坦诚道。
空姐静候下文，却只等到一个微笑。
“蕾，很高兴与你并肩作战过。”
“我也是。”停顿片刻，机舱门关闭。空姐遮住自己的眼睛，“······你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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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激动，我亲爱的李副局长，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开朗健谈的白色及肩短发少女轻快说道，整个天台上别无他人，使得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我当然记得。”少女仰头望向天空，“等您完成您的愿望之后，您有的是时间惩罚我。现在嘛，先等我把任务做完吧。”
失控的波音777冲出云层，在完全受空气阻力和万有引力摆布的情况下做抛射运动。
机上所有的三套液压系统失效，唯有靠着控制仅存的2具引擎调整飞行方向。
一切的一切都与那场灾难相似。
少女耸耸肩，松开抵着太阳穴的手，观察天台。
在拐角栏杆上画好线，她打开吉他盒，组装起内部散乱的零件。
目标点在客机行进至17号跑道靠近Fo导航台时的尾部经济舱，云图会精确地追踪投射在视野内的虚拟成像。等客机进入迫降阶段，虚像的含义就会变得明确。
地面执勤严阵以待，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可以更加从容地应对该类紧急情况。
只要机身不会翻覆······一把纯黑色调的步枪架在了既定选位，少女的右眼透过m85式的倍镜跟随客机移动。
作为忤逆小队的机枪手，这项分配给她的刺杀任务可谓是难上加难，但比起小队的其他成员，丽贝卡·李只信任她。
扬起嘴角，她又挂上了那标志性的随和笑容。敌人从表面上说是你的盟友，而且不知道你知道ta是敌人，这时候做事可真有意思。
波音777如预测那般在17号跑道进行硬着陆，尽管机头骤降，但保持的平衡使得中心起落架最先触地。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个客机震动，受损的后侧主油箱因此泄漏。
在不断的抖动过程中，尾翼脱离，剩余部分快速顺着跑道往前滑行。
滑行的次级损害相对较小，机长显然考虑到通过控制引擎的出力大小来调整飞行姿态，但这并不是简单的飞机失事。摩擦引发出巨量的废热，点燃了泄漏的机油，极热的空气冲刷千疮百孔的货舱，炸开尾部经济舱的窗口。高热和能量导致火风暴，尾部经济舱化为火海。
少女长吁一口气，又皱了皱眉头。火海毕竟不是爆炸，很难保证目标彻底丧生。
她脑袋重新凑到瞄准镜前，云图计算到达目标点的剩余时间。
客机受到的第三次伤害微不足道——一颗dbt10式狙击弹经过数秒的速度衰减，击穿尾部经济舱——但却恰恰完成了真正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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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若涵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什么东西沾湿了。她逼着自己睁开眼，来自胸口的强烈痛感几乎让她昏厥。
“······咳咳。”她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抽泣的蕾，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血液吐出。
她能感觉到蕾发出绝望和悲恸的情绪，一切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一名劫机者引爆了身上的炸药，她只能催动作战服将所有防御放在前面以抵御冲击波，但殊不知来自背后的那颗狙击弹才是真正的攻击。
“快走。”郑若涵通过终端向蕾说道，火焰正逐渐蔓延整个机舱。
空姐只是跪着，摇了摇头。
“走。”郑若涵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短暂的疼痛让她能够清醒地发布最后一项命令。
“等死，死国可乎？”蕾伸出手抱住少女的面颊，目光中满是坚定。
“死国矣······”只听见类似玩笑的三个字，蕾便失去了意识。
“交给你了。”郑若涵对舱门方向说道。一位从未见过的瘦削男子扶起空姐，撤出火场。随即转过身，朝少女敬礼。
舱门封锁。
郑若涵望着舱内，努力倾听耳鸣之下熊熊燃烧的声音，然而回应她的是终端倒计时结束提示。
疼痛带着三倍的力量返回，而后渐渐消失。
她看着通讯界面那些名字，用那最后的丁点力气将终端手动休眠。
再见了，大家。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