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是巴州最大的青楼，迎来送往是它的常态，从不因外界环境的变化而受到影响。
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句诗来形容春风楼再合适不过了。
瞧着春风楼内歌舞升平的景象，影四心想商女有什么错，她们只是没有选择，替男人背罪而已。
管事嬷嬷捏着手帕上前来：“哟，两位公子瞧着是生面孔，以前不曾见过呐。”
荼凌神色呆滞，心烦意乱的不知该如何应付她。
影四只好主动和对方周旋：“嘿，要不说这春风楼生意好呢，原来是有一位生了慧眼的嬷嬷啊。”
“哎哟，公子真是抬举了，快快里面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都能给两位找来。”
春风楼的一楼，只是欣赏歌舞的地方，中间搭了个台子，环绕着戏台子置了一排雅间，门都朝着戏台子的方向开。
人坐在里面，一眼就能看见台子上的表演。
影四落座时，管事嬷嬷站在他身边，亲自倒茶，之后又顺势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哎哟，公子长得真是俊秀不凡呐，我见了都心怦怦跳呢！”
影四一噎，任由这人的手在他脸上摸了一圈才开口道：“可是你的年纪大了些，我不是很喜欢。”
管事嬷嬷哎哟哎哟地喊了几声：“公子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现在已经不卖身了。”
影四：“…… ”
“敢问如何称呼？”
“这里的人，都唤我一声蓉姨。”
影四眨眨眼：“哦，蓉姨，今日都有什么表演啊？”
“公子今日赶巧了，等会儿啊，我们春风楼的花魁要献舞呢，有眼福咯。”
蓉姨说着话又转过去给荼凌倒茶，又学着方才的样子去摸荼凌的脸，荼凌自然是冷脸拒绝，手一挥将蓉姨推得后退了两步。
“哎，公子好生冷漠，我只是摸一下，又不对你做什么。”蓉姨不大高兴地捏着手帕。
方才她抬手的那一刻，影四恰好看过去，只见一张叠好的纸从她袖口飞了出来。
影四清了清嗓子：“蓉姨莫见怪，我这弟弟打小就不爱亲近别人，所以我今日才带他来见见世面。”
蓉姨哼了声：“还是你比较讨喜。”
“那是那是。”影四笑呵呵的道。
蓉姨离开前，又在他们脸上打量了一瞬，态度比方才冷淡不少：“两位自己玩吧，老身就不伺候了。”
等他走后，影四立刻跑过去，将她掉落的那张纸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顿时震惊不已。
“你快看！”
荼凌侧目看去，眼神立刻就凌厉起来，这竟然是太子殿下的画像。
一个巴州青楼的管事，她怎么会有当朝太子的画像，还随身携带着。
而且画得如此传神，他们一眼就看出来画的是谁，这说明，画这幅画的人肯定见过太子本人。
影四将画像捏作一团，藏进发带里，轻声道：“方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她在我脸上摸来摸去的，不像是好色，反而像是检查什么一样…… ”
所以他才忍着，让蓉姨的手在他脸上游走了一圈。
荼凌眼神沉了下来：“她在找这画中人。”
影四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我猜她等下还要回来。”
荼凌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影四有片刻的迷茫：“什么不对劲？”
他以前也没有逛过青楼啊，不太了解这个地方。
荼凌抬眸看了眼屋顶：“楼上太安静了。”
他这么一说，影四才注意到，确实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不太符合常理。
除了一楼传来悠扬的琴声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嘈杂声音。
这可是青楼，寻欢作乐的地方，怎会如此安静？
不一会儿，果然如影四所猜测的那般，蓉姨去而复返。
“两位公子，我掉了个首饰，还请让我找一找。”
荼凌冷着脸道：“请便。”
影四热心地问：“不知是什么样的首饰，我可以帮着你一起找。”
蓉姨在雅间内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罢了，不是什么值钱的，打扰了。”
“哎，蓉姨，请留步。”影四忽然将她喊住。
蓉姨侧过身问：“有什么事吗？”
“你们这儿的姑娘都在楼上吗？我想上去看看可以不？”
蓉姨忽然笑了起来：“瞧你急的，姑娘们都还睡着呢，午时以后起身，用过饭之后才接客，公子耐心等等吧。”
影四有些尴尬地哦了声，被她这么一说，自己倒成了个急色之人了。
唉，牺牲真是太大了……
蓉姨身姿摇曳地离开后，荼凌轻声道：“这春风楼一共有三层，待会儿你我分开行动，我去三楼你去二楼。”
影四道：“行，以瓷器落地的声音为撤退信号。”
荼凌轻轻点头，两人便沉默着坐到了午时。
午时之后，楼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同时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二楼的楼梯口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守着，见他们上楼来连忙道：“两位就在二楼吧，三楼漏雨了，暂时不能上去。”
影四笑了下，揽着他的肩膀就到一旁说话：“小哥，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是谁？”
“自然是花魁颂笛姑娘了。”
影四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告知。”
“不客气，你……”小厮回头，一脸难以置信，“你身后那人呢？”
影四迷茫地看他：“什么人？”
小厮眼睛顿时瞪大了：“方才不是两个人上来的吗？”
“就我一人啊。”
影四又问：“那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小厮惶恐地摇头，影四道：“那不就得了，人走路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呢？”
影四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经吓，直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别找我……”
影四眼神一顿，直觉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于是他连忙将人拉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说跪就跪，快起来。”
小厮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你方才，真的没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吗？”
影四昧着良心道：“确实没看见。”
小厮腿又是一软，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影四一把将人扶住：“兄弟，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好得很……”
要不是最后一个字拐了好几个弯，影四还真要信了他了。
影四眼珠转了转：“唉，兄弟不容易，应该是累了吧，他们有钱人都不把咱们穷苦人当人看的，一个劲的压榨折磨。”
小厮连连点头，颤声道：“你也没钱？没钱你还来逛青楼啊？”
影四无辜地眨眼：“这……我好色啊。”
小厮缓缓坐在台阶上：“我劝你还是赶紧走。”
“为什么？”
小厮谨慎地看着他，小声道：“这地方，闹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