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三十五分,岭州省委办公厅接到一通加密电话,来电者自称大夏吏部第七暗访组组长。口风极紧,只一句话:“我们已抵岭州,请不要安排迎接。”
半小时后,三辆灰色公务车驶入广城市区,车窗全贴反光膜。车上坐的,正是这支从四九城直接下派的“干部改革评估组”。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对岭州“干部服务机制改革”进行实地抽查,尤其关注李一凡提出的“企业打分、群众评优”制度是否真正落地。
暗访组成员分散行动,分别前往桂浦、韶川、岭北、横湾四地。广城作为首站,他们选择了最基层的政务服务中心。一名年轻干部正在为企业代表审核项目资料,流程页干净完整,日志更新时间精确到分钟。组员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又调出后台记录,随机抽取过去三个月的数据。系统确实自动生成了所有审批时间节点,几乎无延迟。
但当他们走进二楼“综合审批科”时,情况却变了。两名干部面对电脑,鼠标在同一页上停了很久。屏幕上“数据更新中”闪烁个不停。组员敲了敲桌:“系统卡住了?”
其中一人结巴着说:“是的,网络不太稳。”
另一人急忙关闭窗口。可他们没注意到,暗访组拍下了整个过程。
晚上七点,暗访组在岭州宾馆汇总当天记录。广城总体不错,但有部分部门存在“假在线”“假数据”的现象:系统显示在线办公,实际上人员早已离岗;日志每日自动生成,却无人核对。组长写下评语:“形式落实快,精神落地慢。”
第二天上午九点,李一凡刚从会议出来,秘书递来一封匿名传真,署名“大夏吏部暗访组”。传真第一页是广城的考察纪要,最后一句用黑体字写着——“请省委书记本人抽查数据一致性。”
他没表情地看完,随后直接拨通组织部电话:“十点整,组织部、政务办、改革办、发改委、审计厅到我办公室,不许迟到。”
十点整,几位厅级干部齐聚会议室。李一凡面前摆着传真复印件,语气极平:“这是吏部的意见。形式落实快,精神落地慢。我不需要解释,只要两天内拿结果。”
厅长试探道:“书记,暗访组的报告还没正式送达,我们是否先沟通确认?”
李一凡盯着他:“沟通什么?假在线、假数据是沟通出来的吗?”
厅长沉默。李一凡缓缓放下传真,继续道:“我们搞‘企业打分’,搞‘透明窗’,是让干部见光,而不是做样子。改革若成表演,那比腐败更可怕。”
午后,李一凡让秘书抽调五名年轻干部组成“数据核验小组”,直接登录系统后台逐条比对。结果很快出来:在全省四十八个县级窗口中,有七个存在后台“自动生成审批进度”脚本。更严重的是,部分县市将“跑一次日志”交由第三方外包维护,导致日志可人为修改。李一凡当场拍案:“这是骗群众,也是骗省委。”
他立刻签发通知:成立“作风复核专项组”,由纪检监察厅牵头,直接进驻广城、岭北两地。凡发现数据造假、日志伪造,一律停职审查。
消息传出,全省震动。岭州日报头版标题为《书记震怒:造假比拖延更可耻》。评论区瞬间刷屏,群众留言——“第一次见书记骂得这么狠。”、“干部假在线,我们真办不了事。”
当晚九点,李一凡独自坐在督查室。外面下着小雨,风吹动百叶窗。秘书拿着平板走进来:“书记,暗访组又发来一份最新评估。”
他接过平板,看见屏幕上的开头一行字:
“岭州干部改革总体方向正确,执行层面仍需提速,部分地区存在惰性机制。”
下面的附件是一份长达十八页的暗访报告。报告分为三个部分:政策落地、群众反馈、干部行为样本。第三部分尤为刺眼,标题是《从数据看干部心态》。报告中提到,有干部在后台填写“跑一次日志”备注时写下:“反正书记不看日志,看结果。”还有人匿名留言:“群众打分我们也打分——群众不满意,我们照样过。”
李一凡读到这一段,嘴角微微一抿,神情冷峻:“看来该‘打分’的,不只是群众。”
第二天一早,省委召开临时会议。会议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李一凡直接宣布:“从今天起,全省干部实行‘双评机制’。群众和企业打分是一评,上级和暗访组抽评是二评。每季度评一次,结果直接进干部档案。”
有人问:“书记,这样会不会太苛刻?”
李一凡淡淡地回答:“苛刻不是坏事。干部怕考核,群众才会怕权力。”
他停顿片刻,语气忽然转柔:“岭州的改革,是在刀尖上跳舞。我们不能让假象替代信任。”
会场鸦雀无声。
中午,李一凡亲自约见暗访组组长。两人没有寒暄。李一凡直接说:“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也知道有干部在躲什么。你们尽管查,我保证没人干预。”
组长点头:“岭州问题不算多,但你动得太快,基层还没适应。”
李一凡淡淡道:“我不是等他们适应,而是逼他们成长。”
晚上十点,广城的纪检组已在行动。几名被点名的干部被约谈调查。与此同时,岭州政务网的“干部诚信榜”上线,首次将“数据真实性指数”纳入干部考核。
三天后,大夏吏部暗访组在内部简报上写下总结:
“岭州方向明确、执行果决。问题虽多,但干部群体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自我修复能力。此地改革有痛感,也有生命力。”
当晚,李一凡收到传真副本,他静静看完,只写下六个字批示:“痛,才说明活着。”
窗外雨停,岭州城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无数个被重新点燃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