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一脸不耐烦地咬了咬牙,待转过身来时,已然是方才那般带着温和笑意“怎么了?”
妇人道:“我们家轻雾,不得跟你们走吗?或者,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家轻雾?”
玉竹一脸困惑,“太太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家女儿,跟谢家有什么关系?”
妇人一脸吃惊:“难道,你们不想要我女儿?!”
“这位太太,你要注意言辞。”
玉竹正色,
“你去衙门告我们家四爷强抢良家女。”
“四爷也被请去了衙门喝茶。”
“我们为了谢氏的名声,让四爷认下了这件事。并且,我家姑娘登门致歉。你们又签了切结书,那么,这件事就跟我家四爷,无关。”
最后两个字,玉竹说的极重。
妇人听到玉竹这么说,大惊失色,“你们这是要不认账!你既是不认账,又何苦拿了银子给我?”
玉竹皱眉,声音发冷:“这位太太,容我提醒你。姑娘来,是因为你们说我家四爷对你家姑娘做了过分的事情,让你家姑娘失了清白。不管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强抢民女这件事对谢氏来说,名声有碍。”
“姑娘和太太来,是来解决这件事。”
“至于其他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妇人忽然觉得拿在手里的银票,特别烫手。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氏来寻他们,只是为了不让谢氏的名声有污点!
“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妇人很想在玉竹的面前,撒泼打滚的闹一番,逼他们将自己的女儿带走。
可看着玉竹,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游刃有余的应付,她又觉得怕是市井妇人的那一套做派,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妇人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慢慢地和玉竹说道: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你口中的四爷,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你们不能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把我女儿弃之不顾。”
“你们这样,会毁了她的。”
这是把她女儿,往死路上逼啊。
玉竹没说话。
坐在马车里的六姑娘,又咳了一声。
玉竹便又开口说话:“我家四爷,经常去三边胡同吃花酒。你们家的女儿,若是真的是个教养良好的女子,为何会在三边胡同出现?”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妇人的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脸色不停变化。
好像是她心里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心思,像是被她看透了一般,无所遁形。
玉竹瞥了一眼妇人,眼中尽是讥讽:“你们是有意接近四爷,并设计了这样的事情。四太太不认,你们就进不了谢家四房的门。”
换句话说,是姑娘慈悲,没有反咬他们一口。
若不说,此时在衙门的,是他们家的人。
站在妇人身后的年轻公子,眸光深沉地拽了下妇人的衣袖。
那妇人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跪在了地上,朝着马车磕头:“求太太、姑娘,看在我家姑娘伺候爷一场的份儿上,给她一条活路!”
说罢,便重重地给马车里的四太太和六姑娘,磕了几个头。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的额头上已然是一片青紫,瞧着十分骇人。
这是在逼四太太点头。
马车里,六姑娘清凉如水的眼中,尽是四太太澄澈的身影:“这事儿,四婶儿怎么说?”
四太太自然是不喜欢在弄回去一个如花一般的姑娘,但又觉得,谢六给了那姑娘教训,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着办。”
六姑娘明白了四太太的意思,吩咐着:“按谢府的规矩办。”
玉竹应了一声:“是,”转头,上前将那妇人扶起来,“太太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那女儿,是府上的娇客,您也算是谢家的半个亲戚。怎么能让您,行这么大的礼。”
妇人听到六姑娘这么说,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她不敢在乱说话,抓着玉竹的衣袖,紧张地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肯把轻雾接走?”
只要坏了名声的轻雾走了,那她就能用这笔银子,给自己儿子选一个好一点的媳妇儿,办一个像样点的婚礼了。
“按照谢氏的规矩,我们要拿着轻雾姑娘的庚帖,去找大师看看。”
“若是八字合了,姑娘会尽快安排轻雾姑娘入府。”
“若是八字不合,就要在谢家别院住一段时间。等大师算出个好日子,在进谢氏的门。”
玉竹说的很慢,妇人也听懂了:
“是。”
她心中暗暗吐槽,这大户人家的规矩,也太多了。
玉竹又接着往下说:“按照规矩,轻雾姑娘进门就是妾。因是良家出身,是为良家妾。签了纳妾文书,接了纳妾银子。这轻雾姑娘,就跟您没有关系了。您也不能,去谢府找轻雾姑娘。”
玉竹说的什么,妇人没有听明白。
只是听到有纳妾银子的时候,眼睛又亮了:“纳妾银子有多少?”
玉竹:“按照谢家的规矩,逢六或者是逢九。”
妇人心里琢磨着。
纳妾的银子再加上方才她们给的银子,一个轻雾换来这么多的银子,也不亏她养她一场了。
“好!”
她恨不得轻雾立刻就跟玉竹走。
“玉竹,”马车里传出了六姑娘清清冷冷的音色,“过来。”
玉竹应了一声:“是,”走到了马车边,“姑娘。”
六姑娘:“你和她说,明日一早,谢府的马车就回来接轻雾姑娘。府上给轻雾姑娘的纳妾银子,是六百六十六两。让他将签好的纳妾文书,和轻雾姑娘一起,都送去京郊庄子上。”
玉竹应了一声:“是。”
六姑娘转头和四太太说话:“四婶儿觉得我这么安排,如何?”
四太太的心里的怒气顿时散去了不少:“好,就按你安排的来。”
玉竹将六姑娘的话,说给妇人听:“……太太若是觉得没问题,那明日一早,我就来接轻雾姑娘。”
“好。”妇人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
连着站在她身边的年轻公子,脸上都多了很多的笑意。
亥时末。
谢府的马车才停在了谢家门口。
“早些睡吧。”
四太太站在后宅的角门门口,和六姑娘说话:
“折腾了这么久,也该乏了。”
“是 。”
六姑娘笑道:
“这会儿四婶儿不生气了,不觉得我偏心二房和三房了?”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笑话。
这可是一下子就扔出好几千银子,又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怎么还能挑出错来?
“那就好。”六姑娘朝着四太太福了福身子,踏着朦胧的月色,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