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估摸着,格桑应该还有别的身份。
“你最好管好你的人。”
六姑娘眯着眼睛,语气中有着浓浓的警告:
“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一点关于你和她的事情,谢景行,你的北疆之行,可能会绕道。”
谢景行知道谢六说话,从来算数。
他吓的结结巴巴,“什、什么意思?”
六姑娘起身,走到了谢景行的耳边,低声和他说道:“可能会先去一趟岭南,然后在去北疆。”
她拍了拍谢景行的肩膀,笑眯眯的说了声,“你要知道,岭南可比北疆,环境可差多了。不知道大哥这小身板,去了岭南之后,还能不能在去北疆了。”
这话,绝不是在提醒,也不是在敲打。
而是在明明白白告诉谢景行,她谢六,说到做到。
谢景行腿都软了,双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惊惧地看着已经离开了的六姑娘。
“你、你怎么样了?”
格桑费劲巴力地将谢景行给扶起来,
“我们现在办?”
她之前不懂,谢景行为何提起自己妹妹时,会那么害怕。
现在她懂了。
这人,比她们豢养的狼,还要残暴无情。
“你以后不要去招惹她。”
谢景行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声音小的只有她和他能听见:
“还有,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谁也不能见,哪里都不能去。”
“记住了吗!”
见格桑迟迟不回答,谢景行又厉声问了一遍:
“我说额,你到底记住没有!”
格桑被谢景行这副癫狂的模样,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记、记住了。”
她原本还想着趁着谢景行不在家,跑出去看看上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谢景行肯定会让那个老妈妈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格桑在心里,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看来,只能是以后再找机会溜出去玩儿了。
担心里,却想着,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算了。
六姑娘没理会谢景行和格桑之间的那点小心思。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再在外面逗留,回去晚了,又会让人说三道四了。
“玉奴。”
六姑娘吩咐着:
“你找个可靠点的人,留在这里照顾文妈妈。”
玉奴应了一声:“是,”吩咐着跟着来的一个二等丫头,留在此处伺候文妈妈。
她安顿好这里的一切,跟着六姑娘回了谢府。
六姑娘前脚刚回了自己的院子,后脚,留在院子里伺候的丫头,就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谢府,跪在六姑娘面前,边哭边说话:“姑娘,出事了。奴婢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之后,文妈妈就死了!”
“……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
明明她离开的时候,文妈妈还好好的,怎么一转身,人就死了呢?
六姑娘骤然握紧了茶杯,如水的眼中,尽是渗人的凉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人都能死了,我要你有什么用!”
先是打了她的人,现在又把她的人给弄死了。
好,好的很啊!
当真觉得,她是个软柿子,谁都能可以踩两下吗!
“玉竹。”
六姑娘凉音下坠,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让胡郎中,暂时看一会儿三叔。”
“让金士德去看看文氏。”
“对了,带着春桃一起去。”
玉竹兴奋的目光中,有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愤怒:“是。”
就在玉竹要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又传来了六姑娘冷冰冰的声音,“下手,要有分寸。”
“是。”玉竹笑嘻嘻地朝着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奴婢省得的。”
春桃没想到,她娘跟着六姑娘出来一趟,怎么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她看着躺在床上,浑身青紫,脸上没有一块好地方的文氏,心中犹如一团火在烧。
烧的她眼睛都变红了,满脸戾气地转身就走。
“你去做什么?”
玉竹拦住了她,
“眼下,你要做的,是要给文妈妈收拾收拾,好好让她走。”
“我要问问她,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如此羞辱母亲!”
“你问了,她就一定会说吗?”
玉竹平静地看着她:
“你别忘了,那位是谁。”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的猜测。
她们无凭无据的冲过去,反倒是给了那位可以问罪六姑娘的理由。
到时,六姑娘因为她们的冲动,就要受那位的责罚。
实在是得不偿失。
春桃脸色瞬间就变了,大力地甩开了玉竹拦着她的手,“那这事儿,就真算了,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谁说的?”
玉竹一直笑嘻嘻的脸上,瞬间涌现了无数的冷意:
“你可别忘了,六姑娘让我来,是来做什么。”
她的话,似乎是提醒了还在暴怒之中的春桃,“可,就算是知道了事情如何,我娘又不能醒过来了!”
她永远都失去了母亲,这种痛苦,是任何事情都无法弥补。
“是不能弥补你失去母亲的痛苦,但,可以缓解。”
玉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春桃,你知道我的过去。”
“从小,我就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
“饿了,吃死人肉。渴了,喝人血。”
“还要防着有人时不时地在背后捅我一刀。”
“我在这样战战兢兢,又时刻防备的日子里,过了二十年。”
“亲情于我而言,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奢侈。”
“一直到,我遇见了文妈妈。”
玉竹的目光,掠过了春桃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早已没有了呼吸的文妈妈身上。
从来都是平和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些哀伤:
“她会给我做好吃的玫瑰糕和茯苓如意糕。”
“会在灯下给我补衣服,会在我每次出门的时候,唠唠叨叨的让我平平安安。”
“会在我喝醉之后的第二天,给我熬一碗鸡丝糯米粥。”
“可现在,都没了。”
文妈妈只是短暂地来了她身边一会儿,让她体验了一次,有娘亲疼爱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她难忘又新奇。
以至于,她觉得连呼吸都是甜腻的令人心情愉悦。
“春桃。”
玉竹黝黑的目光,落在了春桃那张眼眶发红,神情憔悴的脸上,平白让人有了几分安心:
“文妈妈对我们没有一个人都很好,她去了,我们都很伤心。”
“你放心。”
“你以后,是我们大家的姐妹,断然是不会让你吃亏了去。”
这是她的承诺。
春桃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伏在玉竹的肩膀上,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