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近距离交错的瞬间,许长卿的目光猛地捕捉到柳寒烟的眼眸深处。
那清冷的瞳孔中,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极淡却异常熟悉的诡异红芒,疯狂、偏执,与她平日里的骄傲截然不同,却与他记忆中那些曾无缘无故对他不死不休的“仇家”眼中的异状,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
许长卿心头猛地一凛,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她并非单纯的愚蠢固执,而是中了暗算,心神已被某种邪术影响操控。
他猛地扭头,对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土地公厉声喝道:
“土地!你身为地只,可有清心净神,破除邪障的宝物?快拿出来!”
土地公浑身一哆嗦,眼神闪烁,双手下意识地捂向怀里,支支吾吾道:
“这…这个…小神…小神微末道行,哪…哪有什么珍宝…”
许长卿眼神瞬间冰冷,醉仙剑剑尖微抬,一缕凌厉剑气锁定土地公:
“你想清楚再答,是舍不得宝贝,还是想跟着镇子一起陪葬?”
土地公感受到那彻骨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隐瞒,哭丧着脸连忙从怀里摸索出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温润玉佩,急声道:
“有有有!少侠息怒!此乃静心凝神璧,能辟邪祟,稳心神…只…只是她现在这般模样,贫道近不得身啊,少侠你得先将她制住才行!”
许长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面对柳寒烟愈发狂乱,只攻不守的剑招,他猛地将醉仙剑往地上一插,竟真个弃剑不用,身形不退反进,如同游鱼般险之又险地避开几道要害剑气,任由袍袖被割裂数道口子。
他闪电般探手,精准地扣住柳寒烟持剑的手腕,另一只手则顺势揽住她因前冲而失衡的腰肢,脚下巧妙一绊。
柳寒烟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一股巧劲带着旋转半圈,天旋地转间,已被许长卿牢牢压制在身下。
他双腿钳制住她的挣扎,一手仍紧扣她握剑的手腕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另一只手为了压制她胡乱挥动的另一只手,姿势一时显得极为暧昧,温热的气息几乎交缠在一起。
“放开我!魔头!”
柳寒烟羞愤交加,奋力挣扎,却感觉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根本挣脱不得。
“还愣着干什么?快!”许长卿急喝道。
土地公这才如梦初醒,颤颤巍巍地飘上前来,双手捧着那枚静心凝神璧,口中念念有词。
温润柔和的白光自玉佩中流淌而出,如同月华般缓缓注入柳寒烟眉心。
“呃啊……”
柳寒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中那抹妖异的红芒如同被刺激般骤然炽盛,几乎要滴出血来,挣扎得更剧烈了。
但随着那温润气息持续不断地涌入,红芒如同烈火遇甘霖,挣扎了片刻后,终于不甘地开始黯淡,最终彻底熄灭,消散无踪。
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剧烈起伏的胸膛也慢慢平复,眼神中的疯狂和偏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劫后余生般的茫然与虚弱。
她眨了眨眼,焦距缓缓汇聚,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许长卿近在咫尺的脸。
许长卿见她眼神恢复清明,松了口气,扯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
“醒了?还认得我是谁吗?”
柳寒烟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还在消化眼前的情况。
然而下一秒,她猛地意识到两人此刻极为不妥的亲密姿势——自己被一个男人紧紧压在地上,手腕被擒,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她白皙的脸颊“唰”一下瞬间红透,如同染了最好的胭脂。
“你…你个登徒子!变态!”
极度的羞愤瞬间冲垮了刚刚恢复的理智,她想也没想,被许长卿按住的那只手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
“啪!”
一声脆响。
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在了毫无防备的许长卿脸上。
许长卿直接被这蕴含真气的一巴掌扇得侧翻出去,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柳寒烟,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扭头对土地公破口大骂:
“你个老糊涂!你这破宝贝到底管不管用?她怎么比刚才还疯了?”
土地公吓得差点把玉佩扔了,哭丧着脸连连作揖:
“少侠明鉴!少侠明鉴啊!静心璧绝对起效了,那惑心邪术肯定已除,这…这…这反应…小神…小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柳寒烟已然跃起,将长剑握回手中,虽然脸色绯红未退,气息也有些不稳,但剑尖依旧死死指着许长卿,羞怒道:
“无耻魔头!炼制魔人祸乱百姓就算了,竟还敢…还敢如此非礼于我,我柳寒烟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说罢,竟又要合身扑上。
许长卿一边狼狈地躲避着她毫无章法却气势汹汹的劈砍,一边气得肝疼,边躲边飞快地将魔人异状、魂魄证词、邪术惑心之事简洁道出,最后吼道:
“……所以你个笨蛋剑修动动脑子,我要是魔头,刚才制服你时有一万次机会杀你,何必多此一举救你?是有人暗中下黑手搅混水,想让咱们自相残杀!”
柳寒烟狂乱的剑势随着他的话语渐渐慢了下来,眼中闪过挣扎和疑虑,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傲娇地哼了一声,剑尖却微微垂下几分:
“哼,巧言令色!你这家伙满口胡言,十句里若有一句是真的,那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我…我凭什么信你?”
许长卿看着她那倔强模样,忽然觉得一阵无力,捂着发疼的脸颊,无奈地长叹一声,低声嘟囔道: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土地那破玩意儿可能确实驱了邪……但这不全是邪术的锅,她是真的…脑子不太灵光。”
“我听见了!”
柳寒烟耳朵尖得很,剑又抬起来几分:“你刚才绝对在说我坏话!”
许长卿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是在夸柳姑娘率真可爱,性情耿直,世间罕见。”
心里却补了一句:罕见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