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卿那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在冷仇耳边。
他浑身剧震,一寸寸,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许长卿那张笑吟吟的脸。
“哦?”
废墟之上,老太监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如同毒蛇锁定了新的猎物:
“有意思。杂家倒要看看,凭他……能有多厉害?”
说话的同时,枯爪之上,那惨白的玄阴指芒再次凝聚,目标已然将冷仇也笼罩在内。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冷仇头皮发麻,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后退一步,急声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大人!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与这小子素不相识,他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我与此事绝无半分瓜葛!您要杀他,尽管动手,在下绝不敢阻拦半分!”
他一边说,一边急切地指向许长卿,恨不能立刻与之划清界限。
许长卿微微侧头,凑近冷仇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近乎耳语的极低声音,飞快地说道:
“冷大人,撇清关系?晚了,你家主子太子殿下,现在恐怕还不想我死透吧?就算他无所谓,你猜猜……那位即将入主东宫的圣女娘娘,她有没有所谓?”
他顿了顿,又继续笑吟吟地道:“万一……万一他们两位都有所谓,事后一起追究下来,你这办事不力的小小影卫,下场会如何?嗯?”
“你……!”
冷仇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所有动作,最终化为一声从牙缝里挤出的低吼:“许长卿!你……你敢阴我?”
“嘿嘿,”
许长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故作姿态地拱了拱手,语气轻松:
“不敢不敢,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冷大人,劳驾了。”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极低,但那份姿态落在老太监眼中,无异于坐实了同伙关系。
尤其冷仇那副惊怒交加却又投鼠忌器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放肆!”
老太监勃然大怒,周身阴寒死气轰然暴涨,压得整个废墟的碎石瓦砾都微微震颤起来:
“当着杂家的面还敢如此鬼祟,看来你果真是他的同党!既然如此,就别怪杂家心狠手辣,送你们一起上路!”
那枯爪之上,惨白指芒骤然炽盛,眼看就要发出致命一击。
“住手!”
冷情此刻脸色铁青,再无半分侥幸。
他猛地踏前一步,挺直了腰背,脸上强行挤出一份属于东宫近臣的倨傲与冷厉,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官腔:
“本官乃太子殿下麾下影卫统领,冷仇!”
他亮出一面刻有龙纹,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此乃太子殿下信物!这位许长卿,乃大唐斩妖司天下行走,代天巡狩,老太监,你今日若敢动我们分毫,便是同时与东宫太子、斩妖司为敌!你可想清楚,你背后那位主子,是否承受得起这般后果?”
他话音未落,许长卿立刻默契地接口:“就是!老阉狗,想清楚了再动手!太子殿下和斩妖司的怒火,可不是你背后那藏头露尾的主子能兜得住的!”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亮明身份施加压力,一个煽风点火刻意挑衅,将“后台”二字砸得震天响。
老太监那凝聚着恐怖指芒的枯爪,猛地顿在了半空。
那张如同风干橘皮的老脸剧烈地抽搐着,眼中翻涌着杀意,还有一丝……被戳中要害的忌惮。
“太子……殿下?”
老太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嘶哑难听,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死死盯着许长卿,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当真要护着你这小杂种?”
冷仇此刻已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心一横,强撑着那份色厉内荏的倨傲,梗着脖子喝道:“是又如何?有本事,你便来试试,看今日动了我们,明日这大唐之内,还有没有你的立锥之地!”
“是啊!”
许长卿立刻笑嘻嘻地接口,火上浇油的本事登峰造极,“老阉狗,来试试嘛,光说不练假把式,小爷就在这儿站着,你倒是动手啊?”
“好!好!好得很!”
老太监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了三个“好”字,周身阴寒死气如同沸腾般翻滚。
他那枯爪数次抬起,惨白指芒吞吐不定,显然内心在天人交战。
但终究还是太子和斩妖司的名头,死死压住了他那滔天的杀意。
最终,那恐怖的指芒终究没有发出。
老太监猛地一甩袖袍,带起一阵刺骨的阴风。
“哼!”
一声饱含不甘的冷哼如刺入众人耳膜,他死死剜了许长卿一眼,又阴冷地扫过冷仇:
“小杂种,算你命大!有太子和斩妖司这两块牌子给你挡灾!”
“今日之事,杂家记下了,但这事……没完!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狠话撂下,老太监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废墟之外浓重的夜色里。
冷仇猛地转过身,那双阴鸷的眼睛此刻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一步踏到许长卿面前,右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揪住许长卿的衣襟,将人猛地拽到眼前,盯着许长卿那张依旧带着几分笑意的脸,声音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
“许——长——卿,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长卿顺从地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气死人的无辜笑容:
“冷大人,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你看,那老阉狗来势汹汹,你我如今都被他盯上了,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