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灵穗清灵光芒的刹那——
“嗡——”
整个地肺空间,不,是整个小天地,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大地轰鸣,穹顶开裂,无数碎石簌簌落下,岩浆池剧烈翻腾。
灵穗离根,依附其存在的小天地,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崩塌。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人惊慌失措的剧变,并未让方尚林收回手。
他眼中只有那唾手可得的灵穗。
可就在他心中狂喜达到顶点的瞬间,一丝异样的警觉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回头,看向许长卿倒下的位置。
只见那咽喉插着匕首,本该气绝身亡的许长卿,身体竟诡异地扭曲起来,皮肤如同褪色的树皮般片片剥落碎裂,面部迅速崩解,化作几片枯叶飘落,露出下面由无数坚韧藤蔓交织缠绕而成的躯干。
赫然是一个惟妙惟肖的藤蔓假人!
同样,倒在血泊中的衣以侯,身体也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般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地沾染了“血迹”的枯藤败叶!
“什么?!”
方尚林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暴怒。
他握紧灵穗的手都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替身?藤傀之术?!你们……”
“螳螂捕蝉的戏码,演得还开心吗,方公子?”
天地间,许长卿留下的声音回荡不散。
方尚林表情逐渐化为狰狞的暴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好得很!许长卿!竟敢耍我?!”
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铺天盖地地汹涌而出,疯狂扫过这剧烈崩塌的地肺空间每一个角落。
他要找出那两个蝼蚁的藏身之处,将他们挫骨扬灰。
然而,神识刚刚散开,一股远比方才地蚺崩塌更恐怖、更原始的凶戾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惊醒,猛地从那沸腾的岩浆池深处爆发出来。
“什……什么东西?!”
方尚林骇然扭头,死死盯向那翻涌的岩浆池。
只见那原本因灵穗离根而逐渐平息的岩浆,此刻如同被投入了巨石,剧烈地向上拱起、翻腾!
一个比之前那头地蚺庞大数倍不止,覆盖着熔岩般暗红鳞片的恐怖头颅轮廓,正缓缓从炽热的熔岩深处探出!
那巨大如同深渊的竖瞳尚未完全睁开,仅仅是泄露出的气息,就足以让方尚林这位剑山翘楚感到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天地剧震,不仅仅是小天地在崩溃……
更是这地肺泉眼深处,真正的“主人”被彻底惊醒了!
……
……
小天地,竹亭外
“轰隆隆——”
如同琉璃碎裂的巨响自天际传来!
原本仙气缥缈,流云舒卷的天空,此刻布满了蛛网般迅速蔓延的漆黑裂痕!
裂痕之中,是狂暴混乱的虚空乱流,大地如同海面般剧烈起伏,灵植仙草瞬间枯萎,亭台楼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崩塌瓦解。
“天……天塌了!”
“稳住!列阵!”
王府精锐亲卫组成的弩阵瞬间大乱,面对这毁天灭地的自然之威,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呼喊,阵型开始动摇。
赵磐脸色剧变,仅存的左手死死抓住身旁的石柱才勉强站稳,独眼中满是惊骇:
“仙长!这……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波及到我们吧?”
“慌什么!”
地仙的声音依旧平稳,宽大的月白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浩瀚无边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竹亭方圆百丈之地。
剧烈起伏的大地在这股力量下如同被抚平的绸缎,迅速稳定下来,天空中落下的碎石,也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无法侵入这片区域。
“有本座在此,天塌不下来。”
地仙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沉渊谷方向,“赵统领稍安勿躁,静待收网便是,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先前约好的报酬,待此间事了,还望吴王府莫要食言。”
赵磐眼见地仙轻易稳定了局面,心中大定,连忙躬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急切:“仙长神通盖世!赵磐代王爷在此立誓,承诺之物,绝无半分拖欠!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那许长卿狡诈凶悍,如同打不死的蟑螂,万一……万一被他……”
“万一?”
地仙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打断了赵磐的担忧,“任他三头六臂,在我那两条小宠物的轮番摧残之下,纵是铁打的金刚,此刻也定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悠然踱出几步,仿佛在欣赏自己一手导演的末日崩塌画卷,声音自信:
“此方天地,一草一木,气机流转,皆在吾心念之间,此刻,那许长卿与那妖女的气息……”
地仙悠然地说着,目光随意瞥向旁边时,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双眼微微眯起,话语停顿了片刻。
而就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一道见光,毫无征兆地从他前方崩塌翻滚的烟尘乱流中破空而出。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利刃刺破熟透的瓜果。
地仙脸上那掌控一切的从容和冷酷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眉心。
一点细微的血痕,正缓缓扩大。
一截染血的,清洌的剑尖,正从他后脑透出!
许长卿的身影,如同从破碎虚空中踏出的死神,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地仙身后,手中紧握的醉仙剑,已彻底贯穿了这位地仙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