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的好，”艾米莉没有问他原因，“你想好要考什么系了吗？”
“嗯。”盛瓷点点头，“指挥系。”
这是夏瓷曾经的梦想，也是他的。
盛瓷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从军校毕业。
天意弄人，从入学起就一直成绩优异的盛瓷，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毫无征兆地患上ALS。
“指挥系？”艾米莉讶然道：“在中部联盟呢。”
“很难考吗？”盛瓷眼角微动。
艾米莉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说：“当然，指挥系毕业后直接由军部总司分配职位，相当于一步登天了。”
盛瓷脑中莫名浮现出斯酎那张冷峻的脸，冻得他略一发抖。
“我会、尽力的。”他道。
“好，”艾米莉一拍沙发，“有志气。”
“你呢？”盛瓷好奇地看着她，艾米莉说她在攒学费。
“我？”艾米莉支着下巴，慢悠悠道：“我也想考指挥系。”
盛瓷从她满是笑意的眸中察觉到了一丝隐秘的情绪。
夜幕降临。
盛瓷被艾米莉带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产物，在这个时代很少见。
两人七扭八拐，进了个写着“昭”字的店门口。
盛瓷四下望了一圈，眸底闪过几分困惑。
“哈哈哈盛瓷，”艾米莉一只手插在兜里，仗着身高优势轻弹了下他头顶，“说了地下夜市，你怎么总往上看呢？”
盛瓷一愣，也跟着笑起来，他确实太久没和人相处了，竟然有些不适应。
这里属于联盟的边缘地区，没有警卫巡逻机器人，也没有智能识别装置，是个怪物一来就百分百会被肆虐的地方。
艾米莉皮质的靴子在地上点了点，随后，石地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地道。
“咱们去吃点好吃的。”
跟着她走下去，盛瓷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饭香，酱香，肉香，这里完全就是21世纪的夜市。
“怎么样？”艾米莉挑了挑眉，“这可是咱们穷人专属的地方。”
盛瓷嘴角弯出一个笑意，“嗯！”
两人在一个店门口坐下，老板没空理他们，艾米莉也不在乎，轻车熟路地拿起电子菜单，一瞥盛瓷，“想吃什么？”
“我、请你吃吧，”盛瓷看着她微微挑起的眉毛，“谢谢你、艾米莉、你帮我、打扫屋子。”
这样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盛瓷憋红了脸。
“你请得起我吗？”艾米莉噗嗤一笑，“我可能吃了。”
“那……我可以、帮忙、洗盘子。”盛瓷略一倾身，远远望了眼老板的方向。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我再穷也不能让omega付钱啊哈哈哈……”
“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手洗盘子啊。”
“可是……”盛瓷道：“你帮、了我，我得、报答你。”
“哦？”
“报答我可不止这一种方式哦，”艾米莉向老板的方向挥了挥手。
穿着白色围裙的老板，身材有些佝偻，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整个人很有活力，是和联盟内那些人不一样的活力。
独属于原始人类的朝气。
“两份，老样子。”
老板回了她个眼神，很快便进去忙了。
“他欠我钱，不用你请我，你要是真想报答我，”艾米莉支着下巴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行。”
“嗯？”盛瓷抬头看着她。
艾米莉道：“我还缺个助手，悬赏任务你做过吗？”
盛瓷摇了摇头。
夏瓷倒是出去锻炼过，但都是随着众人一起出去，用的也是最高级的装备，根本不存在危险一说。
而艾米莉这样的底层人物，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能接到的悬赏，都是既危险又繁琐的。
“我可以、当你、的助手。”盛瓷抬起头看向她，其实他本来也打算去做些悬赏任务，赚些佣金的。
想到早上那杯原味营养液，盛瓷莫名有些牙疼。
或许他也得和艾米莉一样，为自己攒点学费了。
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男声，“夏瓷？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盛瓷闻声望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半倚着墙的陆寻手中拿着张纸。
他好看的桃花眼中带着惊诧，却不是对着盛瓷的，“艾米莉！又是你，你还没从编外区搬走吗！”
“哟，”艾米莉幽幽地出声，“这不是陆上校吗，你怎么会来我们这种穷人的地方？”
“有谁说过地下夜市只有穷人能来吗？”
“那倒是没有。”艾米莉喝了口桌上免费的青瓜汁，“就是感觉有些阴魂不散呢。”
“你别转移话题，”陆寻看了眼盛瓷的方向，“到底什么时候搬？”
“什么时候也不搬，”艾米莉靠在椅背上，满脸有恃无恐，“陆上校，你消息也太慢了吧，这片区域现在已经可以住人了。”
“什么？谁告诉你的。”
艾米莉道：“你可以去问房产中介啊。”
陆寻点开手环，默默操作着什么。
陆寻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旁边还站着中午刚和盛瓷同桌吃过饭的斯酎。
两人都没穿作战服，盛瓷注意到指挥官先生穿了件白色风衣。
他的目光往上移，斯酎眼角的泪痣仿佛发着光。
对方显然也在打量他，见了两面，他们其实可以算认识了，但盛瓷不想说话。
想到陆寻刚才的问题，他张了张口，“我、我们、来吃饭。”
“真难得，”陆寻将纸折成方块装进口袋，眸中露出几分笑意，“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
“我、不是。”盛瓷说着，抬眸偷偷瞄了眼斯酎。
对方幽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底窜上来，盛瓷有些紧张。
他的确没有理由解释指挥官的那些问题。
指挥官昨天的话中也表明了，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后，旁边的艾米莉边摇头边笑：“陆上校对omega，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呢。”
陆寻没有再说话，反而是斯酎又多看了几眼盛瓷。
全程，盛瓷都没有和斯酎说一句话，或许是几年没社交已经让他的胆子变小了。
“你可要小心点儿，他们这种用惯了权力的人，可是对谁都能下得去狠手呢。”两人前脚刚走，艾米莉立即对盛瓷说。
她眼睛紧盯着陆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讥讽。
“嗯。”
其实不用她说，盛瓷也会远离他们的。
他可不想被关到监察中心。
“对了，那咱们俩就说定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助手了。”
艾米莉打量着他，“你虽然是新人，但天赋高，等级也不差，我的老规矩，咱俩三七分。”
盛瓷快速眨了眨眼，“好。”
片刻过后，一阵浓烈的饭香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送餐机器人来到两人面前，“请取走您的餐。”
盛瓷没想到这么接地气的地方，还有这种高端产物，有些惊讶。
“违和吧，高老头上个月才弄的，之前店里每回都来不及送餐，我帮了他很多忙呢。”
盛瓷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安静地等着它变凉些，“他、是因为这个、才欠你、的钱吗？”
艾米莉正对着勺子里的肉汤吹气，“差不多。”
盛瓷喝了两口牛肉汤，下一秒，他瞳孔微微放大。
好喝。
比上午那碗拉面好喝了百倍。
鲜美的肉丁软而不烂，很有嚼劲，汤汁是诱人的琥珀色，浓浓的香气在口中肆意流淌，盛瓷幸福得眯起眼睛。
他连续喝了几口，对艾米莉道，“这碗、多少钱？”
艾米莉正大快朵颐，只用手指对他比了个五。
盛瓷看了眼老板的方向：“500联、盟币吗？”
艾米莉摇摇头。
盛瓷接着问：“50联盟币？”
艾米莉喝了一大口汤后，才道：“15联盟币。”
盛瓷回想了下上午那碗价值17.9联盟币的拉面的味道。
随后，他才道：“30联盟币，我、付得起。”
然后决然走向老板的方向。
艾米莉笑着看了他几眼，没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