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脸色陡然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更盛。
他赶紧拱手道：“镇国公勿急，臣的确是听到了动静，这才多心奏报，绝无半分妄言！”
“是吗？”
赵荣冷笑，眼中寒意更盛。
“那本公再问一句，黑虎军一向戒备森严，闲杂人等靠近，哨兵必定盘查。周琦，你一个定国公府的孙子，为何会出现在军营附近？哨兵又是如何放你入内的？”
此话一出，周琦的脸色霎时如纸，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赵荣这是在逼他，他再往下说，稍有不慎就会自曝破绽。
此刻的景帝正目光森然地盯着他，他又不敢不答。
“臣……”
周琦语气哽咽，目光游移了一圈。
忽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连忙说道。
“回镇国公，昨夜赵昂世子爷酒后行至黑虎军营中，臣当时恰巧遇见。臣听闻营中喧闹，担心世子爷身遭不测，这才……”
“住口！”
赵荣怒喝一声，猛然上前一步，声音如雷震殿。
“周琦，你胆敢污蔑世子爷！赵昂若是深夜进入军营，又怎会与你这外人有关？此事不查清楚，岂能任你一派胡言！”
周琦被赵荣这一声怒喝震得身子一抖，连连后退几步。
他跪在地上，额头贴地，颤声道。
“镇国公明鉴，臣绝无污蔑之意！赵昂世子酒后往军营而去，此事军中哨兵可作证！臣只是……只是害怕军中出了意外，才会误以为……”
“误以为？”
赵荣的语气冰冷如刀，目光锐利如鹰隼。
“周琦，军国大事岂是儿戏？一份误以为，你就敢上奏陛下，污蔑黑虎军叛乱？你可知这份奏报若传入朝堂，会造成多大的后果！”
赵荣的一声怒喝，犹如巨石落入深潭，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跪在地上的周琦全身微微颤抖，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一滴滴滴落，混入脚下的金砖纹理间。
景帝的手停在桌面上，轻敲的动作也随着赵荣的发问戛然而止。
他半眯着眼睛，目光冷冽地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周琦的身上。
“周琦。”
景帝缓缓开口，语气低沉中带着几分试探。
“你奏报黑虎军叛乱，却又拿不出半点实证，如今又将赵昂牵扯进来。你所谓的担心世子，究竟是为忠心，还是另有他图？”
一句话甩下，殿内的气氛越发压抑，像是一张被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周琦的脑袋几乎贴在了地上，声音颤抖不已。
“陛下明鉴，臣绝无他图！臣所言句句属实，若臣有半句虚言，愿受雷罚！臣只是在军营外听到异动，又担心世子爷安危，才冒昧上奏。臣……臣并无害意啊！”
赵荣闻言，眉头微皱，冷笑一声，声音如锋刃般锋利。
“既然你声称关心世子安危，那我倒要问一句——昨夜军中异动，你听得如此清楚，怎么不见你亲自前去确认，反倒大半夜跑到陛下面前告状？”
周琦猛地抬头，想要辩解，却在赵荣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下再次败退。
他的嘴唇张了张，最终只挤出一句：“臣……臣只是文官，怎敢轻入军中。”
“呵，文官？”
赵荣嗤笑一声，话语间满是嘲讽。
“一个文官敢在陛下面前妄奏军情，倒是比那些武将还胆大！”
这句话，犹如锋刃入骨。周琦的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开口，只能低头磕头。
“臣知错！臣只是关心世子，绝无半点恶意！”
景帝不再看周琦，而是转头看向赵荣，冷声道：“赵爱卿，你家世子昨夜可曾入军营？这件事，是否如周琦所说？”
赵荣拱手，语气铿锵有力：“陛下，臣敢以赵家家风为证，赵昂绝非酒后误事之人。”
“他若入军营，必有正当理由。但至于周琦所言军中异动，此事臣不曾听闻，亦不敢妄下断言。陛下若不信，不妨召世子亲自来殿，将事情问个明白。”
景帝闻言，目光微微一动，深思片刻后挥手道：“传朕旨意，召赵昂入宫觐见！”
殿外的宦官应声而去，景帝的目光重新落在赵荣与周琦身上。
他没有再说话，反倒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偌大的大殿内，除了偶尔传来的风声，便只剩下两人一跪一立的对峙。
赵荣神色如常，面容平静，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而周琦则依旧伏地不起，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骨架，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约莫半个时辰后，大殿外传来一声高喊：“赵昂世子觐见——！”
紧接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从殿外缓步而入。
赵昂穿着一身深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整个人气定神闲。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醉酒的痕迹，眉目清朗，眼神中透着几分玩味。
“赵昂。”
景帝眯了眯眼，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声音如刀般直逼而来。
“昨夜你为何入黑虎军营？周琦言你酒后失仪，扰乱军纪，可有此事？”
赵昂闻言，眉梢微挑，似是极为诧异地看了周琦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睑，微微一笑道。
“回陛下，臣婿昨夜确实入了黑虎军营，但说酒后失仪、扰乱军纪，这就纯属子虚乌有了。臣婿虽平日散漫，却还不至于如此荒唐。”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话里话外将周琦刚才的奏言全盘推翻。
周琦跪在地上，听着这话，脸色更白了几分。
抬头偷看景帝的脸色，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鼻尖滴落。
景帝没有急着回应赵昂，而是微微俯身，语气冷沉：“你夜入军营，可有正当理由？”
赵昂抬头直视景帝，唇边依然挂着那抹散漫的笑意。
他似乎毫不在意这正堂之上凝重如山的气氛，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聊。
“回陛下，昨夜臣婿听闻军中有些周国细作的消息，担心军中有变，这才赶去与杨木将军议事。只是议事罢了，哪知会被人误解为异动。”
他说着，顿了顿，眼神似笑非笑地扫了跪在地上的周琦一眼。
“这周大人倒是忠心耿耿，只可惜多心了些。”
“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