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市委大楼，平日里瞧着庄严肃穆，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杵在那儿，可今儿个，这楼里就跟憋着股暗流，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潮汹涌。
祁同伟那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要命，空气里都好像凝着冰碴子，人待在里头，胸口直发闷。
“王姐，你快跟我讲讲，今天迎接陈市长那阵仗，到底啥样啊？”小芸火烧屁股似的冲进办公室，脸蛋红扑扑的，有点紧张，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好奇。
“小芸，你可小点声！”王莫愁剜了她一眼，轻手轻脚走到门口，跟做贼似的把门关上，“这事儿可不能瞎嚷嚷。”
“王姐，你就别卖关子了，急死我了！”小芸撒起娇来，拉着王莫愁的胳膊直晃悠。
王莫愁叹了口气，走到办公桌边，端起水杯灌了一口，压着嗓子说：“小芸啊，今个儿这事儿，可不大妙。”
“那陈市长，来头大得吓人，沙书记亲自送他来”
“组织部吴部长还全程陪着，这排场”
“跟祁书记当初上任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大人物下凡呢！”
“啊？这……这咋可能呢？”小芸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里满是惊讶，她咋都不敢相信，这陈海能这么受宠。
“还有更气人的！”王莫愁声音冷得像冰，“你知道程度不？以前他可是祁书记跟前的红人”
“鞍前马后没少出力，可今天迎接陈市长的时候”
“好家伙，直接叛变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说跟祁书记没啥关系，还数落祁书记没去迎陈海”
“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真让人瞧不起！”
“啥？这程度也太不要脸了吧！”小芸气得直跺脚，脸蛋憋得通红，“白眼狼啊，亏祁书记以前那么信他。”
“可不咋的，还有那吴部长，在外头放话”
“说吕州马上要开启啥陈海时代”
“这不是明摆着给祁书记难看嘛！”王莫愁越说越愁，眉头拧成了麻花，心里直犯嘀咕，祁书记这下可咋整啊。
“唉，这可咋办好啊？看样子这陈海来者不善”
“咱们祁书记怕是要倒霉了。”
小芸耷拉着脑袋，一脸担忧。
“咱能咋办？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熬过这阵儿再说吧。”
王莫愁耷拉着眼皮，心里明白，这会儿除了咬牙挺着，没别的招儿。
另一边，祁同伟坐在办公桌前，盯着份文件，脸上跟戴了面具似的，啥表情都没有，可心里早跟翻江倒海似的。
他手头这份，是财政局副局长的任命书，正为这人选愁得头发都快薅秃了。
候选人就俩，侯义勇和马虎成。
侯义勇那是有本事的，业务上的事儿门儿清，可今儿个，他脑袋一热，跑去投靠陈海了；马虎成呢，本事一般般，好在人老实巴交，而且背后有孟德海撑腰，是个能靠得住的。
“哼，侯义勇，你既然选了陈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祁同伟嘴角一扯，冷笑一声，拿起笔，“唰”地把侯义勇的名字划了，在马虎成名字上重重打了个勾。
接着，他抓起桌上电话，拨通了马虎成的号。
“喂，是马副局长吗？我是祁同伟。”
祁同伟声音平稳。
“祁书记，您好啊！有啥指示？”马虎成在电话那头，声音透着股子恭敬，都有点发颤了。
“你准备准备，我打算让你当财政局副局长，你咋想？”祁同伟问。
“祁书记，您……您真要提拔我？”“哎呀，我这心里，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
“蹦跶个不停。我一定死心塌地为您卖命”
“为咱吕州老百姓办实事！”马虎成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感恩戴德的劲儿都快溢出电话了。
“记着你今儿说的话！”祁同伟叮嘱道，“到了新岗位，可得把活儿干好，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祁书记，您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
“也得把吕州的事儿办好！”马虎成拍着胸脯保证。
“行，我信你！”祁同伟挂了电话，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他心里门儿清，这官场斗起来，比那麻花还拧巴，得一步一个脚印，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祁同伟皱了皱眉，还是接了。
“喂，哪位？”祁同伟问。
“祁书记，您好，我是公安局的安欣！”电话那头，声音跟敲钟似的，又响又脆。
“安欣啊，啥事？”祁同伟有点意外。
“祁书记，今个儿这事儿我都听说了”
“我就想跟您说，不管咋样，我安欣这辈子就认您”
“跟定您了，上刀山下油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安欣说得斩钉截铁，那股子忠心，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
“安欣，谢了，没看错你！”祁同伟心里一暖，没想到这节骨眼儿上，还有人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祁书记，现在公安系统里不少人对陈海来咱这儿不满意”
“都觉着他是来抢饭碗的。”
安欣接着说。
“我知道了，安欣，你先稳住大伙，我自有安排。”
祁同伟应了一声，突然想起啥，话锋一转，“安欣，我问你，你觉着程度这人咋样？”
“程度？祁书记，您是说程度局长？”安欣有点疑惑。
“对，就他，你觉着他这人做事、做人，靠谱不？”祁同伟追问。
“祁书记，这程度吧，性格有点毛病”
“做事有时候不择手段，虽说有点能耐”
“可真不是个能交心的人。”
安欣实话实说。
“嗯，我也这么觉着。”
祁同伟点点头，“要是有一天，我说万一啊，程度捅了娄子”
“干不下去了，你敢不敢挑起公安局的大梁？”
“祁书记，您放心，您吱一声，我安欣绝对不含糊！”安欣说得掷地有声。
“好，安欣，我信你！”祁同伟挂了电话，心里有了底，他觉着这安欣，往后能派上大用场。
再看窗外，大雨跟瓢泼似的往下倒，祁同伟瞅着这雨，心里的火“噌”就冒起来了，他一想到程度，肺都要气炸了。
“程度，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敢这么对我，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祁同伟咬牙切齿，眼睛里都冒火了。
他抄起手机，拨通刘云涛的号。
“老刘，你赶紧准备准备，把程度的资料晚上送到我家”
“我跟他这笔账，得好好算算了！”祁同伟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风。
“祁书记，您放心，我铁定送到！”刘云涛说得干脆利落，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条命都是祁同伟给的，这辈子就跟定他了。
祁同伟挂了电话，陷入回忆。
十年前，刘云涛还是个愣头青刑警，为了救个被歹徒挟持的小女孩，伤得那叫一个重。
祁同伟正好在场，眼疾手快，把刘云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打那以后，刘云涛就铁了心跟着祁同伟，让他干啥都行。
虽说这回刘云涛“投靠”程度，祁同伟心里犯嘀咕，可他知道，这人骨子里的忠诚，假不了。
雨越下越大，整个吕州城都泡在雨里，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