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残忍
黎浔愣过以后，捂脸的手还是放了下来，一副搞不懂我的疑惑表情。
我有意避开和他对视的目光，从他刚才说那句话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似乎被劈开了几百上千米的鸿沟。
黎昱满是不确定地向我确认道：“小寒，当真没事？”
他应该看出来了我是想求情结果又转了话锋。
我摇摇头：“真的没事。”
只是觉得这个惩罚有点重了……毕竟这次落水，我的“将计就计”占了百分之八十。
其实，我本来不用掉下廊桥的，一个宫女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我想要避开黎昱，避开不该发生的事，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
想到这儿，我合上了眼睑，深呼吸了一下，虽然对不起她们，也只能对不起了。
我的这个小动作在黎昱看来是我从昏迷中醒来说太多话累着了，他嗓音轻缓道：“知道你身子虚，很累，还是要吃些东西再休息，两个白昼未进食，再不吃点东西，该饿坏了。”
说着明月就恭敬地端上来一个精致的琉璃盏，那是满满一盏血燕，黎昱没让我自己动手，体贴地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我吃。
动作挺快啊，我才醒了多久燕窝都炖好送来了。
我知道燕窝是好东西，血燕更是极品，可是我味觉一向敏感，也可能是苦日子过惯了，对于这种满是蛋清腥味还没加白砂糖的补品实在欣赏不来，还不如给我喝点鸡汤白粥甜酒酿。
我皱眉吃完燕窝，黎浔也像是受到了我的感染，虽然不明原因，也全程皱眉看着我吃完。
我吃完燕窝后，承业也回来回话了，我看到他的衣摆下面皱了不少，可以想象雅才人和桃儿在接到口谕的时候有多么绝望。
承业面带微笑地向黎昱和黎浔汇报：“启禀皇上，王爷，方才杖责至八十雅才人便断了气，桃儿坚持得久些，八十四杖才没声。”
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猛地攥紧了被子。再抬眸看黎昱和黎浔的表情更是让我汗毛倒立，对于两条人命在他们手上转瞬即逝，他们面上竟然毫无波澜。
黎昱更是淡然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承业闻言，鞠了一躬就退了出去。
黎昱就不说了，早在围场我就已经看清了他和花清流一样狠辣的本性，可是黎浔……他不该是这样的啊。
那我……我在将计就计利用雅才人和桃儿的时候，我在知道她们的惩罚方式却没出言劝阻的时候，是不是也忘了初心。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黎浔就说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觉得自己被这个时代同化了，直面太多残酷和血腥后，很难再保持初心”。
实际上，他早就被同化了，只是我一直在心里把我们两个人摘出了这个时代，以为我们超脱于这个时代，是理智的，现在看来，我们也是世界里的一环罢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眼神，看得我后背发麻。”
黎浔被我看得十分不自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却什么异常都没摸到，就更疑惑了。
同时也接收到了黎昱略带疑虑的目光。
我极不走心又虚弱地笑了一笑，随便诌了一句：“两天不见，你越长越帅了。”
闻言，黎浔两颊瞬间浮起一抹红晕，竟然害羞起来，又看到了身边的黎昱，红晕又瞬间褪了下去，表情有些尴尬，战术性干咳了两声。
“皇兄才是万千荣光集于一身，本王比不上皇兄半分英姿。”
黎昱或者说他这张和花清流同样的脸确实好看，活这么大，第一次见这种绝世天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比起这张脸给我带来的恐惧，我就觉得有点减分。
“这些奉承话就不必再说了。”黎昱不自在地勾了勾嘴角，旋即道：“淮贤王与靳家三小姐的大婚之日就快到了，可有做好万全准备？”
啊，他们就要结婚了？
我都差点把这事忘了，总以为时间还早。
提起大婚，沉浸在自己美貌容颜中不能自拔的黎浔，脸色骤然一变，垮了一大半。
我的脸色也有点垮，当初逼他娶靳若棉的时候，靳若棉还是个天真单纯，温柔而坚定的小绵羊，自打黎浔当着靳家人和我的面应下这门婚事后，靳若棉才在我面前露出了真面目，我现在觉得靳若棉配不上黎浔了。
能让他不结这个婚吗？
我让他娶就娶让他不娶就不娶，皇家的公信力能任我搓圆又捏扁？
我真是混蛋啊，硬给黎浔塞了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蛇蝎美人。
说到黎浔不想听的话了，他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来，行了个拱手礼，说：“臣弟突然想起府中还有要事处理，不便在此久留，臣弟这便告退。”
黎昱也没想留他，只是一个“嗯”字都还没说完，黎浔就一溜烟地没了身影。
“小寒，小寒？”
我望着黎浔消失的方向发呆，被黎昱叫回了神来。
“嗯？”
“今天怎么老发呆？”黎昱替我挪了挪被子：“黎浔成婚的事也值得你出神地思考这么久？”
对啊，我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老是好心办坏事。
我勉强一笑：“没发呆，只是有点累了。”
我这借口找得合适，黎昱也不怀疑，毕竟吃东西前我就有所表现了。
他站起身来，扶着我的后背和手，又让我躺回了床上：“累了就躺下休息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陪着我？
我睡觉他也要在这儿看着啊？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还有这么多宫女太监陪着我，你这样的身份，老陪着我算什么。”
刚巧这个时候承业敲响了寝殿敞开的大门，有些为难地请示道：“皇上，韩太尉、李司徒二位大人求见。”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二位大人求见得太是时候了。一定是有抛不开的公事，否则黎昱的脸色怎么会刹那间就不好了，并且恼火地丢下一句：“叫他们去月和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