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鸣同学的中午12点发送的动态上来看,她最后一个前往的地点,应当是东街的茶餐厅。”
不死川正一清亮的声音在学籍裁判场上响起,为众人的讨论提供了一个阶梯。
“我问了掌管茶餐厅的春梅信鸽,北鸣同学是在冬雪房用的餐,而且十分凑巧,它并没有将北鸣同学用过的餐食处理掉。”罗素镇静地开口,声调像一条平平的线,“而在我和早川同学的调查之下,我们得出一个确凿的结论——在北鸣同学所点的蓝莓蛋糕和橙汁里,分别混了黑白眠眠药物和保健饮料的成分。”
我也顺势点点头,应和着罗素的话语:“我用眠眠药物的检测试纸测试过,在蓝莓蛋糕的奶油霜检测出了反应,由此来看,东街茶餐厅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
“你们的得出的结果可信吗?”二口胜也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不知何处来的疲惫,他懒洋洋道,“逻辑小子,你那橙汁里混有保健饮料的结论,也是用试纸测出来的?”
“我喝了一口,确实有。”罗素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下却是换二口胜也诧异起来,他瞪着眼睛盯着罗素,仿佛看见什么不可言说的怪物:“死人喝过的东西你也喝?真不怕自己原地去世啊?”
但很快,二口胜也就收敛起方才惊讶的神色,继而又换上他往日慵懒的姿态,他朝着罗素努努嘴巴,又向我高声质问道:“喂,早川,你和这家伙是一起调查的?他说他自己喝了橙汁里头有保健饮料,你也喝了?”
“没有。”在二口胜也的问话出来的那一刹那,我便知道他想要利用这个问题来反驳什么点,“在没有专业检测工具的情况之下,罗素同学冒着可能被毒杀的风险,品尝了那杯混有保健饮料的果汁,他既然敢做出以命试毒这样的行为,自然没有必要在这里撒谎。罗素同学的证词,可以作为我们讨论北鸣同学毒杀案手法的基础。”
“我不这么认为。”二口胜也同样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你们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逻辑小子也是尸体发现广播所指认的‘真凶嫌疑人’之一吧?我可是好心地替你们问过了,这一次的广播机制和上一场可是一样的。
“上一次那老师借着这个机制排除了自己的嫌疑,但据说逻辑小子、黑客男和大作家在一起的时候,尸体发现广播可并没有响——这说明真凶就在这三个人里头。他作为嫌疑人,我怎么能确保他不是真凶,他的证词不是故意撒谎欺骗我们?”
我轻轻皱起了眉头,二口胜也的话语细思起来,的确是有部分道理,逻辑也是通顺的。
只是,想要证明那杯橙汁里有保健饮料,也并不是没有其它的证明方法。
“罗素同学应该没有撒谎。”似乎是思路与我达成同频,小城智树接下来所叙述的话语,与我想说的几乎一致,“他点了一杯店里新鲜的、没有混杂保健饮料的橙汁来作为对照组,可以明显地观察出案发现场的橙汁,带有略微深色的浑浊,但在橙汁自带的果肉遮盖下,不仔细地打量杯底,很难看出差别。”
二口胜也瞪了一眼小城智树,又瞄了一眼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撒谎吧?”我略微叹了一口气,“这场学籍裁判的本意,是用来寻找真相的。二口同学,你想成什么了?”
二口胜也这家伙,终究是第一次当黑幕。在小城智树为罗素的证词证明之后,他就应当停手了,如今的举动,岂不就是告诉观众小城智树与罗素有合作绑票嫁祸之嫌,将黑幕与平民之间的斗争公然摆上台面?
质疑罗素在证据上作假,还可以用罗素是真凶嫌疑人来搪塞过去。质疑作证的小城智树又是什么情况?
在上一起学籍裁判结束之后,关于《死亡游戏》的学籍裁判,究竟是否无关推理与逻辑,而是节目组的一个私人处刑工具的论调本就愈演愈烈,二口胜也的这一番同时质疑罗素和小城智树的操作,相当于变相支持这些嘈杂的舆论了。
二口胜也似乎也自知方才自己的举动理亏,他挪开目光不再言语。
不死川正一打量着罗素和二口胜也,如果不是小城智树先一步站出来,用更能证明罗素清白的证据为其解围,他本来也想诉说自己认为罗素并非作假的理由。
与其说是认为罗素并没有作假,倒不如说,他已经直接将罗素排除出了凶手范围。
根据现在搜索得出的证据,北鸣忍中毒的第一现场就是位于东街茶餐厅的冬雪房。而根据我转告给他的春梅信鸽的证词,今天上午只有四个包厢里的客人——这意味着没有前往包厢用餐的罗素,没有作案的可能,不应当被划入嫌疑人的范围中。
因此,事实上这起案件的凶手嫌疑人,只有他和星见俊司两个人。
但是,如果星见俊司真的是凶手,他会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吗?
不死川正一轻轻瞄了一眼星见俊司。在这一起学籍裁判的讨论上,对方的表现与上一场几世桥夕贵被害案近乎相反。在上一场学籍裁判上,他尤为活跃,为找出“真相”而不断提问和思考,而如今的他,却沉默地站在原地笑着,不参与关于毒杀案件的议论话题。
这是放弃挣扎了?不死川正一可不敢赌这一可能性。
望着星见俊司那略带着笑意不语的神色,不死川正一却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鸽。
他仰头望向位于裁判长位置上的黑白信鸽,她依旧优雅地坐在那里,淡漠地俯视着正在学籍裁判场上议论纷纷的他们,就如同此时的星见俊司。
不死川正一眉头轻皱,他收回多余的目光,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于眼前北鸣忍的这一案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