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模样,与十二年相比没有丝毫变化,稚奴自然认出了他。
只是稚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愣了半晌才又把目光放在少年身上。
眼前的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生得唇红齿白,眉目精致如画,仔细看去,眉眼间还有几分熟悉,稚奴眼眶瞬间泛红。
刚想要开口叫妹妹,就见打扮成少年模样的姑娘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稚奴恍然,将他们请进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稚奴才颤抖着唇看向月奴,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你……你是月奴?是我妹妹月奴?”
月奴含笑点头,眼眶也微微泛红,轻声喊了一声:“哥哥。”
“月奴。”稚奴听到她喊哥哥,情绪再也压制不住,过来紧紧抱住月奴,声音哽咽:“你真的还活着。”
“月奴,你真的活着。”说着抱得越紧:“不是哥哥在做梦对不对?”
月奴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哥哥没有做梦,我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呢。”
半晌稚奴才松开月奴,看见旁边含笑看着他们的老者,稚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月奴了然,笑着给稚奴介绍。
“哥哥,这位是救我性命,传授我医术和剑术的师父,你喊他墨师父就好。”
稚奴闻言,感激地朝着墨师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待月奴扶起他,稚奴就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头。
“多谢墨师父救我妹妹月奴一命。”
“大恩大德稚奴永世不忘,若是墨师父有用得着稚奴的地方,尽管吩咐。”
月奴和墨师父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月奴忙将稚奴扶起来。
墨师父坐下来后冲稚奴和蔼一笑:“不用放在心上,老夫和月奴有缘,救她也是因缘际会罢了。”
说着看向稚奴:“只是当时没救你,你可会怪我袖手旁观?”
稚奴一愣,随后忙摇摇头:“稚奴从未这般想过。”顿了顿还是问:“不过墨师父可否给稚奴解惑?”
墨师父看向月奴,月奴点头,拉着稚奴坐在对面椅子上,这才接过话头。
“师父之所以没有救你,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算出,你和青芒山的高明和星斗师父有一段师徒情。”
“他们能教给你的东西师父并不会。”
“而且师父算到有人会带你去拜师,所以这才没有救你。”
稚奴听完顿时恍然:“原来如此。”
这十二年他确实一直感觉困惑不已。
那般能力诡谲之人,真的会不知道他当时的藏身之处?既然知晓为何不救?如今终于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让稚奴心中这么多年的疑惑尽消。
确实,墨师父离开后不久,恩人就将他救出地道,带着他来到青芒山。
“哥哥,这次我和师父上山来见你,除了与哥哥相认,还有要事相告。”
“妹妹你说。”稚奴坐正了身子。
月奴看了一眼墨师父,墨师父会意,从怀中掏出六幅画像,月奴接过来放在桌上,稚奴疑惑地看向月奴。
“这是什么?”
月奴没说话,先将其中一幅打开,上面画的赫然就是十二年前逼迫父亲交出东西、杀害蒯家全家的罪魁祸首。
“庄芦隐。”稚奴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死死地盯着画中人,眼里的恨意和杀意忍不住溢出。
月奴待他情绪平复后才点头道:“对,就是他,平津侯庄芦隐,咱们蒯家的仇人,不过他只是其中一个。”
稚奴闻言微微一顿,不解地看向妹妹,稚奴又将另外两幅画打开。
这两人比较陌生,稚奴从未见过。
“他们是谁?”顿了顿稚奴反应过来妹妹方才那话里的意思,惊恐又愕然地看向她,半天才问:“他们也是?”
稚奴冷笑一声,原来导致他们蒯家灭门的仇人,不仅仅只有明面上的庄芦隐,竟然还有隐藏更深的人。
这一点恩公倒是从未与他说起过。
“对。”月奴点头,指着第二幅画中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他叫曹静贤,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都尉司首领。”
“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深得圣心。”
“那他呢?”稚奴有些急切,指着第三幅画中眼神犀利的中年男子问。
月奴解释:“他叫赵秉文,是当朝内阁次辅,位高权重。”
稚奴听完,颓然轻笑两声:“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三位当朝位高权重的人,联手对付爹爹,连家中孩童都不放过。”
“妹妹,他们要找的那神秘东西,你和墨师父有没有查到?”
月奴没有隐瞒,点头道:“查到了。”
稚奴闻言眼睛一亮,刚想要问出口,月奴却打断他要问的话:“哥哥,关于那样神秘东西的消息,以后我再告诉你。”
“这第三个人。”月奴指着赵秉文的画像道:“他比庄芦隐和曹静贤城府更深,心思更缜密,也更加地难对付。”
顿了顿月奴道:“他还有一个你很熟悉的身份,就是你那位藏头藏尾,不敢露面,一身黑衣黑面具的恩公。”
“你说什么?”稚奴闻言瞳孔剧缩,惊得一下子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妹妹和墨师父,墨师父点了点头。
月奴眼里满是歉疚和疼惜,起身过去,轻轻抱了抱稚奴。
稚奴因着一而再再而三的真相打击,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哥哥,当时师父救我的时候,赵秉文就藏在咱们隔壁的屋檐上。”
“可能他一直就隐藏在背后,亲眼看着庄芦隐屠了咱们家满门。”
“原本师父是想当时就杀了他的。”
“可没有他,你进不了青芒山,也拜不了高明和星斗做师父,学不到堪舆之术,所以师父只是伤了他。”
“却没有要他的命,让他带着你来青芒山学艺,这些年师父暗中让人调查他们,果然发现了不少隐秘。”
“……”
“前几日京城中发生了大事,太后病重不愈,已经薨世,赵秉文知道让你出山的机会到了,已经在来的路上。”
“我不想哥哥被他继续欺骗,这才让人拖住他的脚步,和师父赶在他之前来见你,好让你对他有所防备。”
“他…… 他为什么要骗我?”稚奴对妹妹的话已经完全相信了。
毕竟那人每次见他从来都是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原本就疑惑对方的身份,如今月奴说完他才恍然,难怪对方会那么准确的从地道中找到并救出他。
稚奴声音暗哑:“他也是为得到父亲从冬夏拿回来的那样东西是不是?”
“嗯。”月奴点点头:“他和庄芦隐还有曹静贤的企图一样。”
“父亲拿回来的东西不见踪影,咱们家被掘地三尺,他们也没有找到。”
“哥哥你活着,就是唯一的线索,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
月奴语气轻缓,将事情如实告诉他。
“原来我的利用价值这么大,难怪他会花费这么多心血让人培养教导我。”
说着松开月奴,稚奴坐下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抬头看向月奴,眼睛中满是红血丝,声音颤抖中带着一丝祈求。
“妹妹……那高明师父和星斗师父,他们是不是……”
这话稚奴问得艰难,他不敢想象。
要是与他相处十多年的星斗和高明师父,还有六初师父真是他的仇人,他以后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月奴摇头:“你的三位师父并没有参与其中,他们只是受恩于赵秉文,对你的教导和师徒感情不是假的。”
稚奴听罢狠狠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不已,不是他们便好,月奴继续道:“哥哥你可以信任他们。”
“十几年的感情做不了假,即便他们心里有秘密,有时会撒些善意的谎言,但只要感情是真的就好。”
“我知道了。”稚奴看着不再稚嫩,长得亭亭玉立的妹妹,有些心酸:“我是哥哥,应该是我护着你才是。”
怎么反过来让妹妹替他操心担忧。
“我长大了嘛,以后也能护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