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理，”李向阳放下协议，语气突然转冷，“你们总公司，是不是天华实业？”
赵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一道墨水痕。他沉默几秒，突然站起身：“李厂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东方贸易是独立法人……”
“独立法人？”李向阳也站起来，将东方贸易的名片拍在桌上，“那为什么被你们‘帮助’过的厂子，最后都成了天华实业的资产？为什么孙师傅说的港商收购案，和你们的操作手法如出一辙？”
会议室的空气骤然凝固。赵明的眼神从惊慌转为阴鸷：“看来你们查了不少东西。李厂长，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有些水很深。”
“水深才要蹚。”李向阳直视他的眼睛，“你今天要么说清楚天华实业的套路，要么，我们就把这些合同和录音交给工商部门，让他们查查你们‘快速通道’的资金来源是否合法。”
赵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冷笑：“工商部门？你知道天华实业每年给本地创造多少税收吗？实话告诉你，”他凑近李向阳，声音带着威胁，“昨天就有人看见马老三在酒店外鬼鬼祟祟地拍照，你们最好别自找麻烦。”
这句话让李向阳心中一凛，天华实业果然警觉。就在这时，王二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马老三发来的消息：“拍到天华实业财务总监的车，正在地下车库。”
李向阳心念电转，突然换了语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伪造的“厂房评估报告”：“赵经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们也不绕弯了。其实张老板的厂房评估价不止 500万，我们想谈的是‘合资入股’。你帮我们牵线天华实业，只要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明的眼神瞬间亮起，贪婪压过了警惕：“哦？李厂长想通了？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实话说，天华实业最近确实在本地物色优质资产，只要你们愿意出让 60%以上股权……”
他滔滔不绝地讲解起“合作模式”，从资产估值到管理层任免，甚至透露了天华实业如何通过海外壳公司转移资金。李向阳一边假意附和，一边用眼神示意王二狗将录音笔悄悄挪近。
与此同时，地下车库里，马老三带着两个兄弟躲在消防通道后，用长焦镜头对准了那辆黑色奔驰。车窗摇下时，他拍到了副驾驶座上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着一叠文件，封面上赫然印着“天华实业?并购部”的字样。
“老大，”旁边的兄弟递过望远镜，“你看那文件袋，好像掉出来一张银行流水单。”
马老三接过望远镜，只见风吹起纸张边缘，隐约看到“香港汇丰银行”“东方贸易有限公司”“资金划转 5000万”等字样。他心跳加速，立刻将镜头对准文件袋，连续按动快门。
就在这时，赵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脸色骤变：“什么？财务总监的车被人拍了？马上查是谁干的！”
他挂断电话，恶狠狠地盯着李向阳：“是你们！”
李向阳知道不能久留，朝王二狗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抓起桌上的录音笔和文件，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赵明怒吼着追出来，走廊里顿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往消防通道跑！”李向阳对木材老板喊道。三人冲进楼梯间，刚下到十五楼，就听见楼下传来保安的呼喝声。王二狗眼疾手快，从消防栓里抽出一根铁棍砸向应急灯，楼道瞬间陷入黑暗。
混乱中，李向阳摸到手机，给马老三发消息：“暴露了，速撤！”
当他们从酒店侧门逃出时，马老三的面包车正好停在路口。四人跳上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扬长而去。后视镜里，凯悦酒店的大门涌出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对着他们的车指指点点。
“拍到了！”马老三把相机递给李向阳，“财务总监和银行流水单，虽然不全，但能看出东方贸易和天华实业的资金往来！”
“现在证据有了，下一步呢？”木材老板心有余悸地问。
李向阳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中闪过决断：“去陈厂长的宏达机械厂。今天上午的碰头会，应该有更多老板带着‘证据’来了。天华实业不是想用钱砸开市场吗？我们就用他们的‘账本’，把这张网越收越紧。”
宏达机械厂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得像一口煮沸的铁锅。七八个企业老板围坐在长桌旁，桌面上摊满了合同、名片和举报材料。陈建国厂长将一份烫金封面的“技术合作协议”推到李向阳面前，封面上“南方技术研究院”的落款旁，还贴着一张模糊的香港营业执照复印件。
“你们看这个。”陈建国的手指戳着协议里的“技术保密条款”，“他们要求我们把齿轮加工的核心参数交给‘研究院’，但落款的香港公司查不到任何研发资质，倒像是个空壳。”
做食品加工的王老板接过话头，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我昨天接到个香港电话，自称是‘天华实业亚太区投资部’的，说要给我注资三千万，但前提是让他们派驻财务总监——这不就是要架空我吗？”
李向阳将凯悦酒店的录音笔放在桌中央，按下播放键。赵明那带着威胁的声音响起：“……天华实业的资金都是通过海外壳公司转进来的，香港汇丰那个账户只是其中一个……”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做建材生意的刘老板猛地拍了下桌子：“难怪！我上个月拒绝了‘北方商贸’的合作，第二天就有税务局来查账，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安静！”马老三将一叠洗出来的照片甩在桌上，“这是天华实业财务总监的车，还有他手里的香港汇丰流水单。5000万资金从香港到东方贸易，再以‘贷款’名义流入被收购的厂子——这就是他们洗钱加并购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