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蕾娜是平民。
她是商人，不是军人。
平民不应该卷入这场泥潭。
平民不应该准备好面对死亡。
但她修复了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获得的非公开舰，亲自驾驶它进入前线，自己受伤参与战斗。
在多次得到这样的帮助下，我勉强取得了胜利。
“……”
如果政治局势没有对我这个三皇子有利，那么，如果没有援军到来 … …
如果没有无名的请求，湖之王国冒险者们没有站出来 … …
如果平民塞蕾娜没有不顾自己的伤势来帮助我……
我在这里就已经游戏结束了。
看到她身上蔓延的血迹，我才真正感到痛心。
我的策略太薄弱了。
让无数同伴走向死亡，甚至让毫无关系的平民也受到伤害 … …
“陛下？”
塞蕾娜担心地叫住了我。
“你还好吗？”
“……我没事。”
我调整了表情，笑了。
“谢谢。只是，谢谢你，塞蕾娜。 一定要小心，直到你完全康复 … …”
“真的只是擦伤而已。不用担心！”
塞蕾娜似乎没事地挥舞着手臂，但我的观察力还不至于看不出她平时没有皱纹的眉间因痛苦而扭曲。
而且，我也没有迟钝到会一一指出那些。
我笑着朝非公开的方向看去。
“我觉得咨询凯利贝可能会很好。据说他是设计这艘隐形船的当事人。”
凯利贝似乎在某个地方爬行，隐形船底部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塞蕾娜也似乎笑了起来。
“我们这边的人确实努力了，但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原设计师在，可以更好地改进……我会尽力对您有所帮助。”
我没有再说谢谢，而是再次紧紧握住了塞蕾娜的手。
塞蕾娜脸颊微红，轻轻地笑了。
很痛。
心痛，很痛。
***
我来到了神殿。
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伤员满地都是，药品却不够。
幸运的是，绷带、止血剂、药水等药品我准备得很充足。
至少身体还算健全的其他雇佣兵和市民们自愿成为志愿者，正在工作。
可以看到在德米安旁边，朱尼尔和年轻的魔法师们一起汗流浃背地为伤者们涂抹药物。
而在这一切混乱的中心——她却不在了。
玛尔赫丽塔。
平时像劳累过度的上班族一样无精打采，但只要站在病人面前，就无所畏惧地战斗的勇敢的她。
在我第 742 轮的游戏中，一直陪伴到最后的那个 R 级治疗者。
她最终被袭击神殿的哥布林夺去了生命。
尽管伤者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但这里神殿却听不到她那急躁的呵斥声……感觉异常寂静。
我无法进入神殿，只能在门外看着这一幕。
“……殿下。”
那时，旁边传来了声音。
我看了过去。
一个全身裹着绷带、头上戴着厚重的头盔的男人沿着神殿的石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托克尔。”
“听说在您这次战斗中非常拼命，您还好吗……”
他担心地问我，我咬紧了牙关。
托克尔失去了所有一起的队友。
麻风病猎杀队只剩下队长一人。
我无法想象他的内心有多么沉重。
尽管如此，他还是问了我的近况。
为什么？
我怎么了？
我没有正确制定策略，所以你的同事们死了？
“……你的同事们的事真是令人遗憾。”
我努力发出平稳的声音。
“准备好后，我会以最大的敬意举行葬礼。尽快 … …”
托克尔默默地向我低头表示感谢。
我无法再面对他，再次转向神殿。
“我为什么，活下来了呢。”
站在我旁边的托克尔的眼睛看着神殿内部——女神像。
“圣女大人，保护了我并离开了。”
“……”
“那样高贵的人，代替我这样的肮脏男人……被箭射中了。”
我已经得知了玛尔赫丽塔的结局，只是静静地听着。
“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理解。”
托克尔那像岩石般沉闷的声音中渐渐充满了愤怒。
“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
“圣女大人活着，而我这个麻风病人死了不是更好吗？”
咚！
托克尔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喊道。
“我能做的，只有用这感受不到痛苦的病躯挥舞剑！比那些无用的雇佣兵还不如 … …”
他在哭泣。
“能拯救无数人的圣女大人活着不是更好吗……？”
尽管没有流泪，也没有抽泣。
他用沉闷的声音，捶打着感受不到痛苦的胸口，倾泻着泪水。
“同伴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还要继续活下去，传播光明……那样高贵的人，为什么要死。”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托克尔低下头，将头盔重重地撞在石墙上。
“我应该死了。”
我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听着他的话。
“我……应该死了 … …”
***
不是。
你们中没有人应该死去。
你们都是应该活着的人。
我紧紧握住拳头。
我猛地睁开紧闭的眼睛。
摇晃的世界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在这充满死亡和痛苦的地方，我该做的事也……显现出来了。
啊，没错。
现在终于，下定了决心。
***
克罗斯罗德南边的平原。
在这仍遍布哥布林尸体的地方，斯库尔德抓住了贝尔丹迪。
“姐姐！”
“……”
终于被抓住的贝尔丹迪咬紧嘴唇，避开了视线。
斯库尔德站在贝尔丹迪面前，久久说不出话来。
“还活着……”
“……斯库尔德。”
“你还活着。我一直以为姐姐已经死了 … …”
斯库尔德紧紧抱住了她的姐姐。贝尔丹迪依偎在妹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告诉我？”
“……”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为什么一百年了……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圣杯。”
贝尔丹迪简短地回答道。
“按照乌尔德大姐的命令……我在寻找能复活世界树的圣杯。”
“圣杯……？”
斯库尔德惊讶地摇了摇头。
“清醒点，姐姐。那种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
“世界树早已死去，连腐烂的根部也被帝国烧毁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地底下正在腐烂的根。怎么可能复活它？”
“……”
“回来吧，姐姐。剩下的精灵们，还有我，都需要你。”
斯库尔德恳求道，但贝尔丹迪坚定不移。
“我会找到圣杯。然后复活世界树，复兴精灵王国。”
“拜托你清醒点，姐姐。”
斯库尔德长叹了一口气。
“精灵王国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在种族战争中灭亡了。乌尔德大姐被处决了，剩下的精灵们成了人类的奴 隶，被囚禁在自治区里苟延残喘。”
“……”
“回来吧。我们一起，至少让剩下的精灵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有你的帮助，我们可以做到。”
“……我还没有放弃。那座地牢里一定有圣杯……”贝尔丹迪不肯退让，斯库尔德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一个人……！姐姐们都死了或消失了，我一个人带领着幸存的精灵们！”
“……”
“家乡变成了废墟！被迫迁移到遥远的地方！被剥削，被奴役！饿着肚子，趴在地上！”
“大人死去，孩子被夺走！就这样活了一百年！”
斯库尔德用嘶哑的声音大喊，贝尔丹迪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地狱！我眼睁睁看着同胞们被换为金币，我是历史上最糟糕的精灵女王！尽管如此， 我还是戴上了这耻辱和蔑视的王冠。作为精灵王室的子孙，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
“而你呢，姐姐？圣杯？圣杯？！”
贝尔丹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斯库尔德用几乎要吐血的声音责备姐姐。
“为了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你让我和同胞们在地狱里待了一百多年！你根本不在乎我们吗？！”
沉默笼罩了一切。
在满是哥布林尸体的平原上，精灵王国的两位女士沉默了许久。
是时候我该出场的时机了。
“圣杯确实存在。”
我一开口，两个精灵吓了一跳，看向我。
我站在南门旁，听着她们的对话，慢慢地向她们走去。
“在湖之王国黑暗的深处。第 8 区地下城‘魔塔’。它 就在那里沉睡着。”
“艾施王子 … …”
“我和圣杯探险队会一起去那里，找到圣杯。至少在那之前，请您稍等一下，女王陛下。”
贝尔丹迪在这条战线上还有用，不能带她走。
斯卡尔整理了一下表情，捋了捋头发。
“因为我们的家事，让您看到了不该看的样子。”
“我理解。我们家的情况也很糟糕。”
“我和姐姐之间的事先放一放，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斯库尔德瞬间换上了温和的表情，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你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怪物战线所宣扬并坚持的旗帜，我听说了。‘杀死怪物，保护人类’，不是吗？‘只 要在手边，就会拯救所有人’。”
“……”
“而且那些人中不仅包括我们精灵，还有其他种族和外国的人类。”
精灵女王向我走近了一步。
我默默地看着她。
“面对如此包容的大义，已经多久没有过了，你不会知道的。”
“……”
“艾施王子。世界正逐渐被仇恨填满。我虽然在精灵中算是年轻的，但在我的一生中，我能轻易地感觉到 世界正逐渐被恶意填满。”
“……”
“你所宣扬的旗帜，可以让这个分裂的世界重新团结起来。所以 … …”
“很抱歉打断您的话，女王陛下。”
我打断了她的话。
“那个旗帜从现在起废止。”
“什么？”
“杀死怪物，保护人类……多么美好的大义。”
我的嘴角挂上了自嘲的微笑。
“但我现在才明白。美好的东西，是无法保护人的。”
“那是什么 … …”
“保护人的不是旗帜。是锋利的剑。这次我学到了这一点。”
我回头看了看克罗斯罗德。
被烧毁和倒塌的南墙。
还有我失去的生命。
“所以，那个旗帜现在废止了。”
“那么现在你要举起什么样的旗帜呢，艾施王子？”
“我仍然会保护人类。只是……”
我表达了我的新决心。
“为了保护人类，如果必须杀人，我会这么做。”
“……那个‘人类’的定义，应该是由你来决定的吧？”
我以某种方式肯定了。
斯库尔德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 失望。
“如果能拯救更多的人，那么特定的种族或整个国家……那个‘人 类’也可以排除在外。”
“……”
“看来我对你有误解。”
斯库尔德猛地转过身。
“最终你也是，和其他国王一样。”
“……”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斯库尔德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那边等待的自己的士兵。
贝尔丹迪注意到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走了过 来。
“艾施大人，那个，您还好吗……？”
“嗯？我没事。” 我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去和妹妹聊聊。”
“……”
“百年未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去吧。”
贝露丹迪颤抖着看着我，低下头，然后向妹妹跑去。
我不明白。
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担心的眼神看我。
我的头脑清晰，我的决心坚定。
终于所有的迷惑都消失了。
我沿着南边的平原走着。
平原中央有一面肮脏的旗帜在飘扬。 那是我使用[帝国占领宣言]时插上的白旗。
曾经是洁白笔直的旗帜，现在却被人类的鲜红血液和哥布林的绿色血液浸透， 一半已经烧焦，每当风吹过时都会扬起灰烬。
就像追随这面旗帜而死的无数生命一样。
那根残破的旗杆……我紧紧握住。
“……”
在 742 次，所有的游戏中，我总是将我的角色推向死亡。
为了游戏的整体效率通关，我毫不犹豫地牺牲了无数的部下。
我对这种行为没有任何疑问。
我是个怪物。
我是个疯狂追求效率，只知道攻略，不把人当人看的怪物。
正因为如此，我成功通关了。
-没错。
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呢。其实不是早就知道得很清楚了吗。
所以应该是那样通关游戏的吧。
为了拯救更多的人。
必须有人死去。
反正现实就是这样，尽可能高效地命令死亡就可以了。
如果杀人，就能救其他人。
为什么在如此简单的方程式中，我却视而不见呢。
因为懦弱。
因为软弱。
因为没有准备好成为王者。
但现在准备好了。
- 那么谁来决定谁去死？谁来命令死亡？谁来承担那个重担？
哥布林新王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 如果是为了保护世界。不是必须有人披上怪物的残骸吗？
是啊， 如果杀人能救人。
那么，就是我。
只能由我来命令那个死亡。
“你说得对，亚历山大。”
用手遮住脸，我苦笑道。
“只能是我。”
我折断了另一只手握着的旗杆。然后随意地将旗帜扔在地上。
- 为了保护这座城市，你必须牺牲你最珍贵的东西。
很久以前，克罗斯边境伯爵对我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 中。
那句像是预言又像是诅咒的话，终于变成了现实。
为了保护这座城市。
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我，我最珍贵的东西-旗帜，折断了。
我放弃了……保护人的目的。
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我。
成为吃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