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森被他突然这么一看，吓了一跳。
“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都有点害怕啊。”
傅芷年紧握着酒杯，关节微微泛白，目光看向远处，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着。
“四岁……五岁……”
“娇娇离开五年，如果孩子四五岁，那，那有可能……是我的孩子？！”
“不对……我们每次都有做措施的，应该不是……”
傅芷年眉头紧锁，脑袋里很混乱，又开始疼了。
“年，别想了，反正你现在抓到人了，把人带回去就行了。”威尔森劝说着。
傅芷年喝了酒，压制着脑袋的胀痛。
两个人喝到了半夜，期间林晓打电话来说，张骥没有生命危险，右手肩膀的子弹已经取出来，因为失血过多还处在昏迷之中。
“年，你真打算杀掉那个男的啊？”威尔森也喝得有些多了。
傅芷年放下电话，喝多了的双眼是迷离的，但也是危险的。
想起张骥，他周身的气息冷冽，快要把酒杯捏碎。
如果今晚没有知道念念的存在，他或许真的会当场杀了他。
只是……听到念念喊着“爹地”，已经做好的决定，却又松动了。
张骥是念念的父亲，念念是娇娇的孩子，如果张骥死了，念念就失去了父亲，那她会很伤心，很难过，甚至……憎恨他。
傅芷年不想念念憎恨他。
可现在自己无名无分，等待了五年就是这个结果，他也很不甘心。
傅芷年心烦意乱。
喝完了第五瓶酒，傅芷年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朝着楼上走去。
威尔森单手撑在吧台上，醉醺醺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年，老婆是自己争取来的，就算是别人的小孩子又怎么样，抢过来！”
傅芷年嗤笑。
抢过来？他倒是想。
踉跄的身子朝着楼上走去，站在了门口处，傅芷年却并未开门进去。
里面很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站了好一会，傅芷年转身离开，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阮娇娇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黑夜，远处有北极光。
刚才威尔森喊的话，她都听到了，也听到了脚步声在门前的踌躇，最后离开的声音。
抢孩子吗？
不行！念念是她的，不能被别人抢走！
就算，就算是念念的亲生父亲，也不行……
看着床上熟睡的身影，阮娇娇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当时，跟张骥来到芬国的第二天，她晕倒了。
在医院醒来后，医生说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当时的她，心情很复杂。
张骥也看出了她的复杂情绪，劝她还有机会回去。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回去了。
再回去，自己也会被傅家的人针对，孩子生活得也不安心，而且，她不想违背母亲的遗愿。
后来，她一边怀孕一边上课，生下孩子后，也没有落下学业。
张骥一开始在本地找了个计算机的工作，工资很高。
阮娇娇生下孩子后，他便辞职在家照顾孩子和阮娇娇。
孩子半夜醒来都是他去哄着，孩子的辅食也是他做的，孩子换尿布都是他操劳着，亲力亲为，阮娇娇几乎都不用做什么。
直到孩子长大到三岁，张骥才重新去找工作，也入职了一家科技公司。
阮娇娇毕业之后，也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朝九晚五，偶尔忙，偶尔轻松，同事氛围也好。
念念越来越大后，开始学会说话。
她开口就叫了张骥“爹地”，其实阮娇娇知道，张骥经常在叫念念叫他“爹地”。
不过阮娇娇什么也没说，没告诉念念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就让她一直这么叫着。
张骥知道，她的心里还有傅芷年，却一直都没有因为付出多少而产生一丝丝的埋怨，反而因为念念的一次次“爹地”，感觉更加幸福。
可阮娇娇觉得很对不起他，一直都在劝他找一个喜欢的人结婚。
张骥每次都是笑笑道：“一辈子不结婚也可以，有娇娇姐和念念在身边就行。”
阮娇娇也曾考虑过，要不就跟张骥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心里，还是无法把傅芷年抹去，也没有办法让其他人住进去。
就这样生活了五年，这里的人都是很少串门打招呼的，大家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夫妻，有一个女儿，幸福地生活着。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次在梦中，会被惊醒。
那如同沉溺在海水无法呼吸的感觉，让她产生了很多次消极的念头。
当有一次手腕被割开，鲜血直流，是张骥发现了她。
从那时候开始，张骥才知道她的病情。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阮娇娇的抑郁情况更加强烈，每晚都需要靠着安眠药入睡。
如果不是张骥的一次次暖心开导，还有念念的一声声“妈咪”，阮娇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来。
自己欠张骥太多了。
所以这次，不能让张骥再出事。
阮娇娇在房间里，没能睡着，因为隔壁时不时传来呕吐的声音，看来是傅芷年喝得比较多。
她本不想管的，但身体却很诚实，走出了房门，站在隔壁的门口前，犹豫了好一会。
就只是去看一下，起码不让他吐死在里面吧。
深呼吸一口气，阮娇娇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但是浴室是开着灯的，能看到里面的身影。
房间里弥漫着酒味和一股不太舒服的味道，阮娇娇蹙眉，朝着浴室走去。
傅芷年趴在马桶上，还在吐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人，他猛地转过头，看到阮娇娇的瞬间，愣了愣。
“娇娇……”
双眼有点朦胧，眼前的人有些重影。
傅芷年苦笑一声，“啊，喝这么多啊，又出现幻觉了。”
他转过头去，撑着马桶站起来，冲下呕吐物，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身体微微踉跄，双手撑着洗漱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傅芷年微微惊讶。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张脸，可是娇娇最喜欢的啊。
他一脸哀容，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可眼里没有了光，怎么折腾都不如以前帅了。
又捧了一掌水泼在脸上，再次低头，却看到了旁边递过来的毛巾。
傅芷年垂眸看着这毛巾愣了愣，而后瞳孔微颤，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阮娇娇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毛巾，递给他。
“擦一擦吧。”阮娇娇道。
而傅芷年呆愣在原地，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
他转身，不顾踉跄的步伐，上前，紧紧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