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的魔躯在漫天玫瑰光雨中寸寸崩解时,宋依依的魂玉正经历着更为惊心动魄的蜕变。
那枚悬在赵明剑尖的魂玉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熵湮灭时爆发出的混沌冲击波,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本就濒临破碎的玉体上。赵明眼睁睁看着魂玉表面的裂痕急速蔓延,那些曾经流转着柔和光晕的纹路,此刻正发出凄厉的悲鸣,仿佛在诉说着即将消散的不甘。
“依依!”赵明目眦欲裂,想要抽回轮回剑护住魂玉,却发现剑身早已与熵的残躯、宋依依的魂玉连成一线。三者之间涌动的能量洪流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宋依依的魂识正在混沌之力的侵蚀下飞速流逝,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夫君...”一道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魂玉中传出,那声音带着穿透灵魂的温柔,瞬间抚平了赵明心中的焦躁,“别...别为我难过...”
魂玉上的裂痕突然停止了蔓延,反而透出淡淡的霞光。赵明这才注意到,那些看似狰狞的裂痕中,正渗出无数金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凝聚成宋依依模糊的身影——她穿着初见时那件月白色的长裙,发丝间还别着那支他亲手雕刻的木簪,只是那张曾经清晰的脸庞,此刻却朦胧得如同隔着一层水雾。
“依依,你...”赵明的声音哽咽了。他知道这是宋依依最后的魂识凝聚,每多说一个字,都在加速她的消散。
宋依依的虚影轻轻摇头,伸出虚幻的手想要触碰赵明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化作点点金芒。她看着赵明眼中的痛惜,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能...能陪在夫君身边这么久,依依...已经很满足了...”
此时熵的最后一缕残魂还在做着困兽之斗,混沌魔气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魂玉的壁垒。宋依依的虚影在魔气的撕扯下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消散。她转头望向那团翻滚的魔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熵...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毁灭我吗?”
话音未落,魂玉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些金色的光点不再四散飘零,而是逆流回玉体内部,在裂痕交汇处凝聚成一颗米粒大小的金色种子。赵明心中剧震,他认出那是宋依依的本源魂种,是她历经无数次轮回都未曾磨灭的生命核心。
“夫君你看...”宋依依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尽管那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要被能量洪流吞没,“这是...建木给我的礼物...它说...只要种下它...只要...”
她的话语突然变得断断续续,魂玉表面的裂痕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熵的残魂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发出尖锐的嘶鸣,调集所有残存的混沌之力,化作一柄漆黑的魔锥,狠狠刺向魂玉中心的金色种子。
“休想!”赵明怒吼一声,将全身仙力灌注到轮回剑中。剑身上的轮回纹路疯狂转动,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盾,硬生生将那柄魔锥挡在魂玉三寸之外。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仙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照这样下去,最多再过三息,光盾便会彻底崩溃。
宋依依的虚影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夫君...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她们...”
她的目光扫过远处的慕容雪、柳寒烟等人,那些正拼命压制伤势、想要冲过来帮忙的女子们,此刻都红了眼眶。她们能感受到宋依依正在做什么,却被周围狂暴的能量流牢牢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悲壮的一幕。
“依依不要!”韩雪的冰凰真身发出凄厉的鸣叫,双翼拍打出漫天冰棱,试图劈开能量流,却被反弹回来的混沌之力震得口吐鲜血。
“傻丫头...”柳寒烟捂着胸口,泪水无声滑落。她与宋依依相识最久,自然明白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刚烈。
就在这时,宋依依的虚影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她对着赵明深深一拜,然后毅然转身,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主动撞向那柄漆黑的魔锥。
“以我残魂为引,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金色的魂光与黑色的魔气在空中剧烈碰撞、湮灭。熵的残魂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嚎,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而宋依依的魂玉,也在这最后的碰撞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咔嚓——”
如同天籁,又似绝响。
赵明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些四散的玉屑,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星尘。那枚陪伴了他无数岁月的魂玉,终究还是碎了。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玉屑在空中飞舞,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着星辰的匣子,美得令人心碎。
就在他心如刀绞之际,那些星尘突然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旋转。它们越转越快,渐渐凝聚成一条金色的光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轻轻落在赵明的掌心。
光带散去,掌心只剩下那颗米粒大小的金色种子。种子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道纹,仔细看去,竟与建木的纹路有着几分相似。而在种子的最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心跳,如同初生的婴儿,带着无限的生机。
“待彼岸花开...”
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时空,轻轻回荡在赵明的脑海中。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期盼,像是一个约定,又似一个预言。
赵明紧紧握住掌心的种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宋依依的气息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寄托在了这颗种子里。他抬头望向建木之巅的方向,那里的彼岸花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正轻轻摇曳着,发出喜悦的轻颤。
“依依...”赵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中的悲痛渐渐被一种炽热的光芒取代,“我知道了。我会等,等彼岸花开,等你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掌心的金色种子突然微微发热,一道极其细微的根须悄然探出,轻轻缠绕住他的指尖。那触感温暖而熟悉,仿佛宋依依正牵着他的手,无声地诉说着不离不弃的誓言。
远处的慕容雪等人终于冲破了能量流的阻碍,来到赵明身边。看到他掌心的金色种子,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生机,众女眼中的悲伤渐渐被希望取代。
“明哥,这是...”林晓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欣喜。
赵明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捧在手心,展示给众人:“这是依依的本源魂种,她说,待彼岸花开...”
“彼岸花开之时,便是依依归来之日!”韩雪接话道,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柳寒烟轻轻点头,目光落在建木的方向:“建木是世界之根,彼岸花是轮回之花,将种子种在那里,或许...”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赵明抬头望向建木之巅,那里的彼岸花苗已经长到了三尺多高,墨绿色的叶片间,已经隐隐有了花苞的雏形。
“走,我们去建木之巅。”赵明做出决定,小心翼翼地将金色种子收入玉盒中,“我要亲自把它种下,用我的仙血浇灌,用我的道心守护,直到它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慕容雪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我们陪你一起等。”
“对,我们都陪你。”柳寒烟、韩雪、木婉清、苏瑶、林晓婉...众女纷纷上前,将赵明围在中间。她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与他并肩同行的坚定。
此时,天地间的能量风暴已经渐渐平息。熵的湮灭不仅没有带来预想中的虚空塌陷,反而让弥漫在六域的混沌浊气开始消散。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照在那些刚刚冒出嫩芽的青草上,也照在赵明和众女的脸上。
赵明看着身边这些不离不弃的女子,感受着掌心种子传来的微弱生机,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他知道,这场战斗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并非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他抬头望向苍穹,轮回剑在手中发出清越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他心中的誓言。
“依依,等着我。”
“等着我们。”
建木之巅,彼岸花苗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应和。而在遥远的虚空深处,一道微弱的光点正穿透混沌,朝着归真仙界的方向缓缓飘来,光点周围,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根须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