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的葬妖渊,从未像此刻这般寂静。
曾经翻腾不休的黑色瘴气,如今被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笼罩,变得温顺了许多。渊底中央,一截断裂的建木根系静静躺着,根系顶端,一株只有三片叶子的幼苗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那是彼岸花苗,也是木婉清残魂的寄托之所。
赵青梧跪在幼苗前,身上的黑色战甲早已被魔血浸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的右手紧紧按着左臂,指缝间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渊底显得格外清晰。
三天前,她在母亲木婉清的寝宫废墟中,找到了一枚闪烁着妖帝气息的碎片。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蕴含着极其精纯的妖力,入手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母亲熟悉的气息——那是木婉清自爆妖心时,残留下来的最后一点本源。
“母亲...”赵青梧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那枚碎片。
碎片立刻化作一道红光,没入彼岸花苗体内。原本蔫蔫的幼苗像是被注入了活力,三片叶子轻轻颤动了一下,叶片边缘泛起一丝淡淡的金边。紧接着,赵青梧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意识从花苗中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那是木婉清的残魂!
“母亲,真的是你!”赵青梧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再次涌了上来,“你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复原的!”
她翻阅了妖界所有的古籍,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妖帝秘录》中找到了关于“彼岸重生”的记载。书上说,彼岸花乃连接生死之花,若以至亲血脉为引,辅以妖帝本源滋养,或可让残魂重聚,逆转生死。
而她,是木婉清唯一的女儿,体内流淌着最纯正的妖帝血脉。
“嗤——”
赵青梧拔出腰间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在左臂上划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带着一股霸道的妖力波动。这不是普通的妖血,里面蕴含着她从母亲那里继承的部分妖帝本源,是滋养彼岸花苗最好的养料。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臂凑到花苗前,让鲜血一滴滴落在幼苗的根部。
“滴答...滴答...”
第一滴血液落下时,彼岸花苗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三片叶子瞬间舒展开来,叶片上的脉络变得清晰可见,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根部接触到血液的地方,冒出了细密的白色根须,像贪婪的触手般,迅速将那滴血液包裹、吸收。
“呃...”
花苗中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那是木婉清的残魂在承受痛苦。赵青梧的妖帝血虽然精纯,却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暴烈,对于虚弱的残魂来说,如同烈火烹油,刺激无比。
“母亲,忍一忍...”赵青梧咬着牙,强忍着心疼,继续让血液滴落,“很快就好了...”
随着更多的血液被吸收,彼岸花苗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三片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厚,颜色从最初的淡红变成了深邃的暗红,叶片边缘甚至长出了细密的锯齿。在三片叶子的中央,一个小小的花苞开始隆起,像是一颗孕育着生命的心脏,轻轻跳动着。
“嗡——”
花苞上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的纹路,那是妖帝的本源印记。纹路亮起的瞬间,葬妖渊上方的血色光晕突然变得浓郁起来,整个妖界的天地灵气都开始朝着这里汇聚。
赵青梧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残魂正在变得凝实。那股微弱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虚弱,却充满了生机。她甚至能“看到”母亲模糊的身影在花苞中缓缓舒展,像是在沉睡中苏醒。
“有效果了...真的有效果了...”赵青梧喜极而泣,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发白,但她丝毫没有在意。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当赵青梧的血液滴落到第一百滴时,彼岸花苗中央的花苞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红光直冲天际,瞬间穿透了葬妖渊的血色光晕,映照在妖界的苍穹之上。
“轰隆——”
妖界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被暗红色的乌云覆盖,乌云翻滚间,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
“血雨?!”
妖界各地的妖族都惊呆了。他们纷纷走出洞府,抬头望向天空,看着那些暗红色的雨滴从云端落下,带着浓郁的妖力气息,落在身上时,不仅没有伤害,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仿佛在滋养他们的身躯。
“这是...妖帝的气息?”一位活了万年的老妖王颤巍巍地伸出手,接住一滴血雨,感受着里面熟悉的波动,老泪纵横,“是妖帝陛下!陛下要回来了!”
葬妖渊底,赵青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雨惊呆了。
血雨落在彼岸花苗上,被叶片迅速吸收。原本只有拇指大小的花苞,在血雨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很快就有拳头大小。花苞表面的金色纹路越来越亮,甚至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威压——那是属于妖帝的威压,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周围的魔气瑟瑟发抖。
“这是...母亲引动了妖界的本源之力?”赵青梧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欣喜。
她能感觉到,随着血雨的落下,自己的妖帝血与母亲的残魂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仿佛整个妖界都在为母亲的复苏贡献力量,那些血雨,就是妖界亿万妖族的信仰之力凝聚而成。
花苞中,木婉清的意识越来越清晰。
她能“看到”女儿苍白的脸庞,能“感受到”女儿血液中的温暖,还能“听到”妖界各地传来的欢呼和祈祷。那些曾经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她想起自己是如何率领十万妖兵对抗魔兽潮,想起赵昭被毒爪贯穿胸膛时,自己是如何暴走,想起最后为了封印熵,是如何自爆妖心...
“青梧...我的女儿...”
一丝微弱的意念从花苞中传递出来,带着无尽的慈爱和愧疚。
赵青梧浑身一震,眼泪瞬间决堤:“母亲!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意识比之前强大了至少十倍。虽然还无法凝聚形体,无法开口说话,但这丝意念的传递,已经证明了她正在快速复苏。
血雨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渐渐停歇。
当最后一滴血雨落在彼岸花苗上时,花苞已经长到了头颅大小,表面的金色纹路完全亮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妖帝印记。三片叶子变得如同碧玉般温润,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赵青梧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放在花苞上。
一股暖流从花苞中传来,涌入她的体内,瞬间修复了她手臂上的伤口,补充了她流失的血液。同时,一个清晰的信息传入她的脑海——
复苏进度:5%
虽然只有5%,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要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这个数字还几乎为零。
“5%...母亲,我们做到了!”赵青梧喜极而泣,抱着花苞激动地转了好几圈。
花苞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喜悦。
赵青梧这才注意到,随着血雨的落下,葬妖渊的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干燥荒芜的土地,长出了嫩绿的青草;那些枯萎的建木根系,抽出了新的枝条;连空气中弥漫的瘴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整个葬妖渊,仿佛在一夜之间从地狱变成了仙境。
“看来,母亲的复苏,对妖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赵青梧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的变化。
她能感觉到,妖界的本源之力因为这次血雨,变得更加活跃、更加精纯。那些原本在战争中受损的妖族,此刻都在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能量,快速恢复伤势。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花苞突然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撒娇。
赵青梧心中一暖,抱着花苞坐在地上,开始给母亲讲述她昏迷后的事情——讲述赵明如何率领众仙对抗熵,讲述赵昭如何在姜雨彤的帮助下稳定伤势,讲述妖界如何在她的带领下慢慢恢复生机...
花苞静静地听着,偶尔轻轻颤动一下,传递出或喜或忧的情绪。
夕阳的余晖透过葬妖渊的缝隙照进来,给彼岸花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赵青梧靠在建木根系上,抱着花苞,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渐渐睡着了。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在看到母亲复苏的希望后,终于化作了安心的睡意。
在她睡着后,彼岸花苗轻轻抬起,用叶片温柔地盖在她的身上,像是在为她遮风挡雨。花苞中央,木婉清的虚影若隐若现,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慈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