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市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星辰阁”的玻璃门就被准时推开。
幻曜辰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地坐在柜台后的高脚凳上，面前摆放着鉴定工具和一本厚重的账册。
莱恩则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衬衫，毫无形象地瘫在柜台后的老板椅上，打着哈欠翻看今天的报纸。
“我说夏洛克，”莱恩瞥了一眼窗外稀稀拉拉的行人，“这都开门半小时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早知道我就多睡会儿了。”
幻曜辰头也不抬，用软布仔细擦拭着一副放大镜：“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话音未落，门上的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一个穿着工装、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走了进来。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布包。
“欢迎光临！”莱恩立刻换上职业笑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男人犹豫了一下，走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在台面上打开。
里面是几条粗细不一的黄金项链、几个戒指，还有一块沉甸甸的金条。
“俺……俺想把这些卖了。”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厂子停工了，娃的学费……”
幻曜辰这才抬起眼，戴上白手套，拿起那根金条。
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印着某家知名金行的标记。
他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成色和印记，又用指尖轻轻摩挲边缘。
“金条没问题，999足金。”幻曜辰声音平淡，“不过最近国际金价波动大，虽然表面看涨，但回收价不可能按市价最高点算。这些首饰……”他拿起一条项链，看了看搭扣和磨损处，“工艺普通，有佩戴痕迹，得算折旧。”
男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您……您能给多少？”
幻曜辰拿起一个小巧的电子秤，将金条和首饰分别称重，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地敲打，报出一个数字。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成……成吧！”
莱恩麻利地拿出合同和现金，一边点钞一边安慰道：“老哥别愁，这年头金子硬通货，等行情好了再买回来嘛！”
送走第一位客人后，莱恩凑到幻曜辰身边，压低声音：“喂，刚才那块金条成色真不错，你怎么不再压压价？最近金价可是在高位啊！”
幻曜辰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们是典当行，不是黑店，他急用钱。”
莱恩撇撇嘴，嘀咕道：“资本家心善可发不了财……”
整个上午，又陆续来了几位客人，大多都是来出售黄金首饰或金条的。
幻曜辰一如既往地专业、冷静，报价精准而公道。
莱恩则负责插科打诨、安抚客人情绪，顺便偷偷计算着今天的利润。
中午休息时，莱恩数着收来的黄金，啧啧道：“看来最近日子不好过的人不少啊，都指着这点金子救急呢。”
他拿起一块小金砖掂了掂。
“不过说真的，黄金这东西，也就是看着唬人。真要论实用价值，还不如你上次收的那块钛铱合金边角料值钱。”
幻曜辰正将收购的黄金分门别类放入保险柜，闻言动作顿了顿：“黄金的价值，从来不在它本身，而在于人赋予它的‘信用’和‘共识’。它是情绪的载体，是恐慌的避风港，唯独不是工业的最佳选择。”
莱恩耸耸肩：“反正都是资本家的游戏。对了，下午我去趟银行存这些，你要不要一起？顺便吃那家新开的甜品店？”
幻曜辰合上保险柜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不了，我下午要整理库房。”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黄澄澄的金子，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那行吧，晚上的时候记得港口见，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这些在常人眼中珍贵的金属，于他而言，与路边的石头并无本质区别。
真正能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些蕴含着非凡能量、记录着失落历史的“异常物品”。
午后，阳光透过仓库高窗的积尘，在空气中切割出几道朦胧的光柱。
幻曜辰独自站在星辰阁的后院库房内，身后沉重的铁门缓缓合拢，将街市的喧嚣隔绝在外。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旧木材和淡淡金属氧化物的混合气味。
偌大的库房如同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货架上、角落里堆满了各式各样蒙尘的物件——典当逾期未赎的、来历不明暂存的、或是莱恩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宝贝”。
（是该好好整理一下了。）
幻曜辰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缓缓扫视整个空间，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扫帚，细致地掠过每一寸角落，感知着是否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或隐藏的危险。
确认安全后，他才开始动手。
他先从一个堆满老旧机械零件的角落开始。生锈的齿轮、断裂的传动轴、早已停摆的座钟机芯……这些东西大多只是普通的废铁。
他熟练地将还有修复价值的精密零件挑出，用软布擦拭后装入标记好的防潮箱；至于那些彻底报废的，则直接归入待处理的废铁筐。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灰尘沾染在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脸颊上，但他毫不在意，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最精密的机器。
接着，他转向几个巨大的板条箱。里面是些体积庞大的物品：一幅褪色的油画，画框已然开裂；一套残缺不全的骑士盔甲，锈迹斑斑；甚至还有一尊不知名宗教的神像，材质古怪，触手冰凉。
幻曜辰的目光在那尊神像上多停留了片刻。
（幻老之前提过，神位大多数都是靠着信仰之力而存在。）
他的指尖拂过神像表面，命运之力微微触动。
（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微弱的信仰之力残留，但已近乎消散。）
他将其单独放置在库房一角的“待深入研究区”。
清理过程中，他也不时发现一些有趣的小东西：一枚镶嵌着未知蓝色宝石的胸针，宝石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一把锈蚀严重的匕首，但刃口处依然散发着不易察觉的锋锐之气；甚至还有一本用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古籍，上面的文字扭曲如同蛇行。
这些都被他小心地取出，初步清理后，放入特制的保管盒中。这些都是可能需要他动用真正能力去鉴定的“特殊物品”。
时间在寂静的整理中悄然流逝。当幻曜辰终于将最后一个角落清理完毕时，夕阳的光辉已然将库房染成一片温暖的橙色。
此刻的库房焕然一新。
物品分门别类，摆放整齐，通道畅通，之前的杂乱和压抑感一扫而空。
虽然依旧堆满旧物，却透出一种井然有序的韵律。
幻曜辰站在库房中央，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微微呼出一口气。
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种纯粹的、无需动用武力或算计的体力劳动，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该去港口了。）
不知道莱恩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但愿别又是什么让人头疼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