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潜艇出来后,幻曜辰在那幽深的海沟裂口上方悬浮了片刻。
熔金般的龙瞳扫视着下方更深邃的黑暗,强大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仔细探查着裂口边缘那些残破的古老结构以及更深处可能隐藏的危险。
潜艇的壳体终究有其极限,无法承受裂口深处可能存在的更大压力或突发状况。
而且,艇身目标太大,容易惊动可能存在的胶兽。
他需要亲自下去。
做出决定后,幻曜辰没有丝毫犹豫。
“等我回来!”
那无形的护盾被周围的海水疯狂挤压,发出一种只有他能感知到的、低沉的嗡鸣。
维持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开始急剧增加。
同时,一股足以瞬间冻结血液的极致寒意穿透了精神力,丝丝缕缕地侵蚀而来。
这不是普通的低温,其中更夹杂着一丝古老、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气息。
即便是幻曜辰,也感到动作微微有些滞涩,仿佛血液的流速都变慢了些。
他摆动强而有力的龙尾,开始向着裂口深处下潜。
越往下,黑暗越是浓稠。
探照灯的光线早已被吞噬殆尽,真正的绝对黑暗降临。
他的龙瞳虽然能夜视,但在此地,可见度也不足十米,再远处便是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永恒墨色。
压强持续增大,精神力的消耗呈几何级数攀升。
寒意也越来越重,那丝阴冷的气息愈发清晰,仿佛有无形的亡魂在深渊底部哀嚎。
幻曜辰不得不持续输出更多的精神力量来维持护盾和抵抗寒意。他仿佛背负着一座不断增重的山岳,向着未知的地心艰难下潜。
一万米…一万两千米…
深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海流偶尔掠过龙鳞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和血液流动声。
他不再依赖视觉。
熔金的龙瞳微微闭合,将所有感知都集中于那玄奥的“命运之力”上。
以他为中心,一种无形的、超越物理感官的感知波纹如同涟漪般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这不是声纳,不是能量探测,而是直接“阅读”周围环境的“存在”与“痕迹”,感知物质的构成、能量的流动、乃至……时光留下的印记。
在命运之力的感知中,世界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看”到了脚下裂口岩壁的古老层理,“看”到了极远处缓慢流淌的、温度更低的寒流,“看”到了某些隐藏在岩缝中、散发着微弱生命能量的奇特深海生物。
他继续下潜。
终于,在接近一万五千米的深度时,他的“命运感知”触碰到了一片无比广袤、无比坚硬的“平面”。
海底!
他猛地“睁开”眼,龙瞳中金芒爆射,穿透了身前十米的黑暗,清晰看到了下方——那是一片异常平坦、仿佛被打磨过的黑色岩层,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沉积物。
他缓缓降落,强壮的龙爪踏上了这片从未有生灵抵达过的深海之底。
脚下的触感坚硬而冰冷。极致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压垮。
那诡异的阴寒气息如同活物般,顺着龙爪向上蔓延,试图冻结他的血液与灵魂。
幻曜辰屹立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周身龙力与精神力澎湃运转,抵抗着环境的极端恶劣。
他抬起头,尽管肉眼看不到,但命运之力已然向着更远处蔓延开去。
他感知到了……远方,那片平坦海底的尽头,似乎存在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向下凹陷的入口。
入口边缘,残留着非自然的、巨大而光滑的弧形结构,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比古老、无比尊贵的残留气息!
那气息,与他自身的力量隐隐共鸣,却又更加沧桑、更加原始!
(龙眠之地!入口!)
幻曜辰的心脏,在这万米海底,沉重而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找到了。)
幻曜辰的龙爪踏在冰冷坚硬的海底,熔金般的龙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成功抵达,但不可有丝毫松懈。这入口处的气息……似乎太过平静了。)
他的命运之力如同无形的雷达,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仔细感知着每一寸岩石、每一道水流。
(嗯?这些岩石的构造……似乎与周围的海底岩层有细微的差别。排列也过于规整了……)
他的感知掠过前方一片林立着的、形态各异的黑色石柱和嶙峋怪石。
它们安静地矗立在黑暗中,仿佛已经在此屹立了千万年,与整个海底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命运之力对能量和结构的敏锐洞察,几乎无法发现那极其微弱的异常。
(没有生命气息,能量反应也近乎于无,像是完全死寂的石头。是我想多了吗?)
幻曜辰稍稍放松了一丝警惕,巨大的龙首转向那巨大入口的方向,准备迈动步伐。
就在他抬爪欲行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命运之力刚刚掠过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磨盘大小的椭圆形巨石,表面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两道缝隙,缝隙中猛地亮起两团幽暗的、毫无生气的胶质光芒——那是一对眼睛!
几乎同时,那“石头”表面伪装的外壳如同液体般流动褪去,显露出其下闪烁着黑曜石光泽、布满粘滑胶液的狰狞本体!
它如同一只巨大的胶兽,八条由凝固胶质构成的尖锐节肢猛地弹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扑幻曜辰的龙首!攻击悄无声息,却狠辣无比!
(陷阱!是伪装的胶兽!)
幻曜辰龙瞳骤然收缩!
但他反应快如闪电,龙头猛地一偏,那足以刺穿钢板的胶质节肢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他的眼角鳞片掠过!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咔!咔!咔!咔!
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周围整片“石林”瞬间活了!
那些原本看似天然形成的石柱、岩块、乃至铺在脚下的部分“地壳”,都在刹那间扭曲、变形!
胶质的光泽取代了岩石的哑光,无数双幽暗的胶质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瞬间将幻曜辰包围!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多足海星,有的像覆盖着尖刺的堡垒,有的如同扭曲的巨蟒……但无一例外,全都散发着成熟期胶兽特有的、冰冷而嗜血的气息!
(不止一只!是一群!它们竟然能完全模拟岩石形态,连能量气息都近乎完美隐藏!)
幻曜辰瞬间明白了之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这片区域根本不是什么石林,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狩猎场!一个由大量成熟期胶兽伪装而成的死亡陷阱!
数量!无法估量的数量!
仅仅是目之所及,从海底“苏醒”的胶兽就不下百头!而且更远处,还有更多的“岩石”正在活化!
(麻烦了!)
即便是幻曜辰,此刻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单只成熟级胶兽对他而言不堪一击,但如此庞大的数量,在这万米深海、极致压力和寒意持续消耗他力量的环境下,一旦被彻底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根本来不及多想!
第一只发动攻击的胶兽再次扑来,与此同时,左右两侧,三只如同巨型海胆、浑身喷射出凝固胶刺的胶兽同时发难!
后方,一条巨蟒般的胶兽无声无息地缠绕向他的龙尾!
攻击来自四面八方,默契十足,显然是惯于协同狩猎!
(不能恋战!必须冲出去!)幻曜辰瞬间做出决断!
“吼——!”
一声压抑的、却蕴含着恐怖龙威的低沉咆哮在深海中震荡开来!
趁此间隙!
幻曜辰龙目之中金光大盛,磅礴的精神力混合着龙息喷薄而出,并非巨大的火焰,而是凝聚成一道扇形的、高温扭曲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前方扑来的蛛形和海胆形胶兽!
嗤嗤嗤——!
最前方的几只胶兽瞬间被高温龙息冲击波汽化蒸发!但更多的胶兽悍不畏死地填补上空缺!
同时,他强壮的龙尾猛地一甩,龙力爆发,直接将那试图缠绕的胶质巨蟒震得寸寸断裂,粘稠的胶质碎片四处飞溅!
(冲!)
幻曜辰抓住这瞬间打开的缺口,巨大的龙翼在水中猛地一振。
如同黑色的闪电,朝着那巨大入口的方向猛冲而去!
他的身后,成百上千的成熟期胶兽彻底脱离了伪装,化作一股令人窒息的胶质洪流,疯狂地追击而来!